年味里春天羞答答 周 元 桂 人们正在年味中陶醉,尚未来得及从大年欢欣中回过神来,朦胧的春就急不可耐地撞开乡野的门扉。前天,我即兴穿过西环路去郊野徜徉一会。一转脸,看到眼前的向阳坡上有了恍惚的绿意,走近之后却只看到些枯枝败叶。蹲下身去拨开杂乱的衰草朽叶,竟立刻泛出一片新绿,鹅黄的草芽,嫩嫩柔柔地钻出了土层,传送着春临的信息。 此时,春寒正料峭着,周遭依然笼罩着凛冽透骨的寒气。然而春草深深懂得自己的使命,在刚刚融雪后的泥泞坎坷中,欣欣然生长起来,大地将因之而充满绿意。看着这些在午后稍暖的微风中闪烁摇曳的小精灵,暗自讶呼:“春负载使命般的来了”。原来,早春总是悄然而入,如同古代闺中少女,见人羞答答,躲躲闪闪,让人不知早春是从何时开始的?人们只是微见端倪地从回廊草木的萧瑟之间,深巷灰墙的暗淡之间,枯藤老枝的迟疑之间,看到她在半遮面地四下张望……其实你已不知不觉地一脚踏进春天。 乡村春来早,草儿刚刚被融雪洗出嫩嫩鹅黄,便开始了自己顽强的生长周期。随着气温的回升,小草将热情奔放、淋漓尽致地挥洒它绿色的畅想;迎春的枝条上似有若无的粒粒花蕾,初生婴儿般地望着这个世界。柳枝的腰身柔软了许多,细细的枝条缀起嫩黄的碎点,带着春光乍泄的稚气和热烈,在枝条上撒欢闪耀,晃动着绿意。“轻烟渗柳色”,稍不经心,就以为是盘旋在树梢上一缕飘渺的青烟。 桃树擎着星星蓓芽,如小小火炬,张扬着一束束热烈情怀,即便桃花尚未盛开,已使人们暗淡的心灵随之而明媚起来。墙边上的藤条,看去依旧干枯,你若剥去它的外皮,就会见到鲜嫩的绿。荠菜正隆苞待开花,油菜硬朗起来。麦苗正要返青,几个太阳耀过,就会招摇、浪动起来。 早春的河床松软,踩上去会听到细微的呻吟,声音来自半湿半干的泥土空隙和绿的初潮。河水边的一群鸭子,在清冽的碧水中戏游,早春的暖意在小小的鸭蹼上扑腾开来。水在春萌的画轴里流淌,山在春萌的渺烟中守望。刮过几缕风,吹面不寒,只嗅到苏醒的大地散发的清新气息,听到鸟鸣声中多了一点儿兴奋。暖日下的畴野氤氲着生气,路上行人轻快着脚步。 街上的门店开业了,街道被行人压得笔直。一串串大红灯笼兴致不减地摇曳着,工地上的起重机,伸着长长手臂,把人们对春的向往举得高高。稍带暖意的风,将一个又一个祝福系在广场、阳台、树梢和花瓣上。早春在城里也颇有热情,应该说,无须一定要再寻牧童遥指的杏花村了,公园里就一个“萌”字了得。 年味熏出来的春天总是若隐若现,似有若无,总是在飘忽不定之中,其实,只要你在年味里缓一下神,透过料峭的春寒,经心感察一下,就会体味到早春的诗意很浓。在河塘边,因有春寒的刻薄,有升腾的水气,鸟的矫鸣,鱼在深水处默默地啜饮着水下光影。早春鲜活的气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卑微如草,冷漠如石,早春都会下功夫去温存。如把春天比作一支恢弘的乐曲,那么早春便是乐曲最矫情的第一乐章。 立春后,春寒一直强势,似乎毫无春的踪影。可农民们坚信,春会如约而至——会从田地里冒出来,从蔬篱里钻出来,从解冻的水面逸出来,从年味中蹓出来。它们殊径同韵,都谓之早春也!早春是曼妙的,她点亮了人们枯萎了一冬的目光。她如同轻音乐,韵味十足地旋律着年轻人酣畅淋漓的活力,也兴奋着中老年人挂在眉梢上的惬意。年味中的春天,是炮竹声炸醒的霞辉,是正在含苞的芳枝,正在发芽的小草;是羞涩腼腆的少女,是青春,是活力,是祥和,是兴旺。 年味里的春天虽只是季节的一个逗号,但她的引领和萌发之功力,能让诗人们压抑了一个季节的诗情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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