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 鸣 忆 昔 周元桂 20年前,夏天的田野总是与鸣蛙缱绻在一起的。在我的乡愁记忆中,蛙鸣声早已镌入我童稚的年轮。青蛙最能给人予艺术想象和审美愉悦的,既是它那灵动优美的形象,更是它那温敦祥馨之不倦的鸣声。那时的夏天,被野风染绿了一切,青蛙则是其中跳动的绿色精灵。凡有水与草的地方,就有小精灵亢奋的憨鸣声。各种各样的蛙,鸣声也不尽相同:小土蛙鸣声低而短,大田蛙鸣声高而长,小旱蛙鸣声细而尖,大牛蛙鸣声粗而响。它们广普而精灵地包揽了山川、田野。常给人的印象是,蛙从疏松的泥土里或草丛中奔出,从缥缈的晨雾里或野地氤氲中跳出,从清清柔柔的水里跃出,既强势又虚无。其跳跃如同一道道优雅弧美的虹;它们的鸣声就是千古不变的土曲乡音,闻之亲切,见之投爱。蛙声是最有渲染力的乡愁,最容易勾起人们的深忆和怀念。 1989年7月的一天,我因事回距县城十五里的家村。那时还没有“村村通”水泥路,走在半路半埂的原始土道上,沿途纵横交错着河渠塘坝、沟壑田畴。蛙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正如辛弃疾词所云:“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土路跨河越坝,无大型车辆;农忙时节,行人稀少,禾野一派宁静又生机勃勃。一路上频频“咕——呱”的蛙鸣声,从容不迫,却声势浩大而显霸气。记得有咏蛙的诗句曰:“我不开口谁敢鸣”。身临其境,诚信其然。仔细体味,蛙鸣声如同音乐,其“通俗唱法”的音调、节奏和谐悦耳,令人心祥意惬。冒烈日,姗姗而行,尽享鸣趣。不经意间,偶有秧鸡于稻禾深处“瞪、瞪”两声,似为蛙乐律击节拍鼓点;还偶有白色的禾鹭突然飞起又落下,似为蛙乐袅袅优雅地伴舞。惊鹭之飞,使我不禁想到《红楼梦》中史湘云“寒塘渡鹤影”的联句,由生“禾田翩鹭姿”以唱和之潜思。一路上,如此画面不断推陈出新,我乐此不疲地飘移在蛙鸣声浪的海洋中。 那时,我家早年高墙广畦的大菜园尚苟延颓存。内有一池,虽不算大,却乃青蛙的独立王国。盛夏时,池塘边、菜地里、树荫下乃至屋檐下,都有青蛙的身影和鸣声。乡里人把青蛙叫做“田鸡”,确切而妙肖。蛙与鸡相似之处很多:神态像、温驯像、活跃像、善鸣像,爱吃虫更像。又因水田里青蛙最多,且与田间劳作人朝夕为伴,故被亲昵的叫做“田鸡”。园内池蛙与家鸡又另有特别之缘——二者日常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地为伍于池边、菜地里,草丛间。彼此都神情专注地眈眈然寻捕害虫。有敌情时,他们或惊叫或惊跳,相互提醒。早年,园内曾发生一件趣事:一个炎午,一只经验不足的小黄鼠狼,猛然从草丛中冲出扑倒一只小鸡。正欲逃遁,却被一只跳蛙突然砸中了头眼,惊吓得黄鼠狼箭一般地遁去。事虽偶巧,却显示了动物“共生”之益!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蛇吞青蛙的惨景——饥蛇口裹青蛙,节节吞噬,蛙则始而挣扎,继而滞然。睹之,不无心痛之感。成年后,每见蛇吞蛙的镜头,就联想到“白蛇传”故事之荒诞(只能是传奇)。俗语曰:“田鸡要命蛇要饱”,此乃维持生态平衡之自然法则也! 仲夏之夜,月光朦胧,树影婆娑,园蛙与村头的蛙,联袂“演出”,彼此唱和而各成声势。躺在床上闭目倾听,深感静夜蛙鸣乃天籁之祥音,舒惬得仿佛在听自己的心曲。人生的花开花谢,生命的潮起潮落,都能在这静谧的谛听中渐渐化解。舒心之余,一个现实的蛙鸣希望潜然上心头——蛙多害虫少,丰收在望!当年,蛙鸣神州吉,听蛙醉乡愁,。怎能不多情而又痛心地怀念蛙鸣。 怀旧是憾今,如今蛙声渐行渐远,常有人憾言“听不到青蛙叫”。昨日,笔者特意去远郊察探蛙情,结论使我不无喟叹。有道是:稀稀落落蛙声少,似诉似泣似求情。但愿人类明天理,生态平衡是正经。据闻,由于许多河湖塘坝,均遭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加上滥建楼房而废塘填池之盲目,更可怕的是少数人为财而捕售,搞舌尖上品蛙。凡此种种愚氓行径,使青蛙数量急剧减少 ,以至蛙鸣声声已成遥远的梦。 作者住址:安徽省来安县三中 电 话:13093321368 邮 编:239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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