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苦昔

周元桂

麦收苦昔
周 元 桂
小满过后，小麦进入成熟期，灌浆待饱满。随即大腹便便，如同待产孕妇，臃沉而满脸幸福，此际，需要对其百般呵护。故而，五月下旬的阳光是翘着脚从麦地走过的，风儿也是轻手轻脚地沿着麦田沟掠过，它们都生怕惊扰了麦子冲刺夺金前安静的心神，好让它们在梦里完成华丽的转身。
小麦成熟的信息，是由薰风和麦香传递的。此时的麦香，混合着游荡来的槐花香和朝夕相伴的野花、青草香，大胆而神气十足地弥漫在畴野上空，沁人心脾。在耀眼的阳光下，麦畴上闪动着镶有绿边的片片金光。近而察之，麦穗爽黄油亮，麦芒坚挺如刺，麦粒则憨熟饱满，麦棵整装待发似的沉稳自信，莽莽绵延地推涌着，蔚为壮观。此时已值芒种时节。所谓“芒种”，是指小麦、大麦等有芒的农作物已成熟，需要抢收、抢种（谓之“双抢”），农令已进入汗水煮镰之大忙时节也！
麦收前夕，季侯之风开始转了风向，原先大多是清凉的东风，此时已转为热烘烘的西南风。热情的风，总爱盘据在麦地里，缱绻着成熟傲气的麦子在阳光下轻歌曼舞，麦株一边和着薰风的从容节拍，一边享受着阳光倾泻的惬意快感。如此况味，老农们却一眼就看出麦子显摆的是成就感，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主人来收割，以炫耀它们颗粒“圆满”之奉献。麦收之大忙乃农民的争分夺秒之急，是时令据麦子的生长规律发出的抢收命令，所谓“前三天割不得（麦粒尚未“大满贯”），后三天割不彻（来不及收割）。其实这一“清规戒律”古今皆然，“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白居易）。白诗的一个“覆”字，透露了麦熟亟待收割之急急然情态。误了时，麦穗会自行脱粒，稍一迟延，便可能有遭遇梅雨之患。可见，麦收必须要突出一个“抢”字。
早年麦收时，农民们本着“春争日，夏争时”的信条而与时间赛跑。一般开镰前几天就磨好了镰刀，一人至少两把，天未亮就下田割起来，待日出时，已割下了一大片。抢割时，常常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正应了白居易另一首诗：“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岗。”其时，各中学也应农时而放忙假，师生们帮着打突击，抢割的声势格外隆盛。割麦天是火烧的天，抢割抢挑的人，都被炙烤得脸上火辣辣，心里渴焦焦。但却对老天晴热得很给力心存感激——虽然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却憔悴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衣衫湿了干，干了又湿，衣背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盐霜。直不起腰，弓背佝行，手指更是无法曲伸，只有保持握刀把的形姿才不疼痛。
接下来是连夜挑完麦把上场脱粒，继而要及时地扬尽、翻晒，一气呵成。农民们通常是接连苦干几个通宵，劳累得迈不开步，倒头卧于田边、场头便酣然入梦，任由蚊子在肌肤上长针短管地恣肆而全然不觉。对此，他们认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苦过来的，是咱农民应有的天责，再苦都可以忍受，也必须忍受。老人们还常心甘情愿的形容说：“力气是浮财，去了它又来。”此理念对人们熬过麦收之大忙时段，起到了无形的精神支撑作用。劳累得瘦了一圈的麦收人员，只能用端午节作为顿号，冠冕堂皇而又慎重其事地大放松一下，其乐融融地吃粽子，享受短暂贪欢之快感。
时过境迁，如今农村大多使用了收割机，麦收的阵势已没有以前那种可奋可叹的气氛，尤其是那突出“抢”的割麦场景逊色多了。如今收割时是多数人站在树荫下，看着收割机轻松潇洒地往来几趟，麦粒便在“哒哒哒”机声的节拍下，驯服地进入收割机而流进运粮车里，全过程条分缕析的迅速而利落。驾技娴熟的驭手，有时还哼着小曲，欢快而自信，让人恍若歌手火风在唱：“抱一抱，抱着那妹妹（麦麦）上花轿（运粮车）。”而往日的人海战术之麦收，只能配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前进”之乐曲，赳赳然而涩涩然也！
显然，如此机械化收割之工效，远胜过汗水煮镰式收割。然而，后者作为乡愁，每忆之，则如闻母土之乳香，深情而铭心透体，难于忘怀！

浅沫

现在都是机械化取代了人工收割了。。。

逃夭灼其华是我

小麦活的最是张扬肆意，有麦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