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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 从上学到工作，大约十一二年的时间，算起来我也有过不少老师了。虽然他们每一个人在我的成长中，都起到过大小不同的作用，但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并且每次想起来都让我肃然起敬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我初三时候的化学老师周元桂。 那时我大约十六七岁，周老师至多三十六七岁。用三十多后现在的眼光来看，周老师那时还是个年轻人。但那时的我们却不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觉得他非常的成熟，以为周老师已过不惑之年，甚至已过知天命之年。 其实，使我们有肃然起敬之感的，并不是他的老成持重，而是他的渊博与热忱。 他不但能让我们轻松地学习并掌握化学知识，还能让我们学到在语文课或其他课上都学不到的新鲜知识。要知道，我们这代人，都是喝着文革的污泥浊水长大的。满脑满肚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什么也没有，只是无边无际的干渴的沙漠。我们多么需要干净的泉水来洗涤我们的肠胃，知识的甘霖来滋润我们的心田。我们的很多老师其实比我们也大不了十岁八岁，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知识量其实也少的可怜。从他们那里我们又能期待些什么呢？但周老师就不同了。从他的课上总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哪怕是一鳞半爪的只言片语，也能让我们津津乐道很长时间，并由此产生无穷的联想。比如霓虹灯以及《霓虹灯下的哨兵》，还有“穿云透雾”的说法，等等。虽然他只是轻轻的一点，却魔法般地印到了我们的脑海里，几十年后还能记忆犹新，谁能说这不是个奇迹呢？尤其让我难忘是，有一次，周老师的办公室钥匙忘带了，备课本与教科书都锁在里面。我们估计这节课十有八九上不成了。谁知周老师只带了两只粉笔走进课堂。我当时就想，你空着两手，看你怎么上？我当时的心态不知是担心，还是想看热闹，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总之，那节课，我听得特认真，就想看看周老师怎么上完这节课。谁知周老师像平时一样，不慌不忙地上课。他讲的是有关熔岩地貌的问题。他不但在黑板上写下相关的反应式，还随手配平了。且用极富文采的语言，把这种熔岩地貌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番。我们当时都听傻眼了。现在看一部美国大片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不知不觉就下课了，再看看黑板上，早已写得满满的。真正精彩的一课，真正难忘的一课啊！佛教上常有醍醐灌顶一说，我没有体会过，但我认为，听周老师的化学课应该跟这也差不多吧。像这样的情形真是举不胜举。作为学生能遇到这样的老师，能听到这样生动而受启发的课，那是人生的一大幸运，这样的幸运我竟然遇到了，此生无憾矣。 如果说，周老师只是凭上课生动就赢得学生的尊重，那是不够客观的，更是有失偏颇的。真正赢得学生爱戴的，是周老师对学生关爱和尊重。他从来不去讽刺或挖苦学生，不论你成绩多差。但他也绝不容忍你的调皮捣蛋。他不轻易表扬学生，也不轻易批评学生。他若动起火来批评你，至多就几句话，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只狠狠地白你一眼，也会让你羞愧得无地自容，甚至一辈子都忘不掉。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一次，上化学课时，我同位的同学低着头唧唧咕咕不停的讲话。周老师还以为是我，就狠狠地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怕人。但我认为他搞错了，再加上无知者无畏的缘故，我当即就还以颜色，也白了他一眼，并且大声说不是我。这件事若是放在肚量小的老师那儿，我那天就惨了，不是把你训个半死，就是把你赶出教室，或者到办公室写检查，要么，干脆喊家长等等。但周老师没有这样做。他知道搞错了，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继续上课。后来，我反而为此难为情很长时间。这件事足可看出老师的宽容大度，修为高深，和对学生由衷的关爱。想想自己当了教师后，尤其是前十几年，对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所采用的手段和方法，跟周老师相比，那宽容，那修为，那关爱都到那里去了呢？真正羞杀人也。 那件小事过后不久，周老师在一次实验中弄伤了眼睛。我们以为他不会再代我们课了。（因为他还代高中两个班的化学）。谁知刚过几天，他就戴着墨镜来给我们上课了。我们当时又高兴又难过。 大约十多天以后，老师的墨镜才摘下。为了弥补老师伤病时的缺课，一天下午第三节课，周老师利用自习课给我们上化学课。刚上十分钟，校长来通知停课。说上级来检查卫生，赶紧行动起来。周老师上课是最用感情的，他不像在上化学课，而是像在发表激情洋溢的演说。这时谁打断他演说，谁就触了霉头，校长也不例外。所以周老师不仅没有停止演说，还狠狠的白了校长一眼。校长一看形式不妙，赶紧溜之大吉。这件事又让我们吃了一惊。事后，我们才知道，校长也是他学生，对老师的特性早就领教多次。此番再领教一次，平常而已。 几年后，我有幸和老师成了同事。但我每次看到他，心里还是像学生时一样，不禁肃然起敬喊一声老师好。周老师只是嗯一声，也仍如从前一样，不苟言笑，不置臧否。其实我早已习惯老师的这个样子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以为反而不对了。而且在这最平凡的“嗯”声中，我听出了宽容，听出了修为，也听出了关爱。后来周老师调走了，我很少再能听到他的“嗯”声，大约几年才能听到一次吧。最近的一次是在2010年秋天。他到住宿区去看他的老同事，我的邻居闫伯。那年，老师已经七十了。无情的岁月，不仅在他脸上刻上了道道皱纹，还让他的腿脚也变得僵硬起来，走路时一步一停，毫不连贯。这和他当年在球场上纵横驰骋的形象相差的也太远了一点。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在我的脑海中就突然冒出“蹒跚”、“踽踽独行”等等词语，尤其是后者，也太确切了。不但“踽踽”，而且“独行”。而且独行了十几二十年了吧？老师的老伴李老师的去世，对老师的伤害外人怎能知其万一，不然的话，一个刚毅、热情而又充满爱心的人，何以会衰老的如此之快呢？ 我不是良医，更没有灵丹妙药能让老师返老还童。只有一个简单而质朴的心愿：祝周老师身体健康，安享晚年！ 附 读周老师20周年忆妻文<爱到无声胜有声> 有感，作一小诗附于后 铁汉未必尽铮铮，外冷内热亦伤人。 吾师平生最刚毅，情到深处泪涔涔。 201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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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