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声灯影里的情怀河

秋梧桐

桨声灯影里的情怀河


    不用质疑，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打错，我要写的就是“情怀河”，就是朱自清和俞平伯笔下的那条。
    五月末的晚上，微雨旖旎，没有打伞。从夫子庙大门信步朝秦淮河走去。一路上的槐树，旁逸斜出，随意伸展，仿佛书法家的笔意，洒脱自然，毫无路旁林荫道树列兵般的规整和严肃。灯火阑珊，满树郁郁，翠色欲滴。肆意张扬，却不失清新稚萌，俗世里可以还有一颗不俗的心，这不正是我们所渴望的境界？
    第一次，满含期待，那样一个纸醉金迷，心驰荡漾的地方该有怎样的情怀。三五十步的功夫就来到秦淮河边，印入眼帘的是商业化摆布的“游船码头”。码头岸边灯火通明的江南贡院仿佛此刻还在进行着国考，波光粼粼的码头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大小船只，游秦淮河就得坐这样的船。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心里千思百念的是可以撑一只花伞，若有似无的微风拂面，萤萤火光，在河边自由地走走停停以及凭栏远眺。生活便是这样调皮，不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超越预期的变化，莫不是另类的新鲜体验。
    选了一艘类似于朱自清坐的“七板子”那样的小船，它现在的名字叫“画舫”。这让我联想到“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画舫是一只精巧的小木船，暗夜里看不清刷的什么颜色的漆，造型倒是简洁古朴。操纵画舫的中年女子身着大红唐装，很古典，却不美观。她瘦的眼眶凹陷，脸色晦暗，愁容惨淡，仿佛当时欲泪的天气，不忍多看。
    踏上画舫，船桨轻和，仿佛是夜色里母亲的手温柔地拍着婴儿的背。船外细雨霏霏，船下水流汩汩，便开始了期待许久的秦淮夜游。
    小船、桨声、灯火、阁楼、石桥and故事。万千大家的高超临摹已经为我们千百次陈述秦淮河的宛转和优雅，我是大可不必在此画蛇添足的了。
    盈盈灯火间窥探，纤柔的雨丝直刺河里。河水在夜色里灰绿色，可能是夜的黑浸染了它，亦或是岸边的绿皴点了它，河床里流淌着一副活的中国画。江南贡院长龙般的灯光投影在河水，随着船在上下跳跃。内心极度邪恶地揣度着当年的考生们在此烟香花媚之地，是如何坐得住那九天八夜的。
    两岸的绿色植物相对河床要高傲一些，我们坐在船里需要仰着脖子才可以拜谒她们的风采。丰满满的是夹竹桃，浓绿的叶上缀满了洁白的花朵，朵朵写满了盛世里炽热的爱恋。隐约间还有野蔷薇的暗香飘过，斜风细雨之际，水面上一汪碎萍记叙着她们红尘热恋后的归宿——无可逃避的飘零。绰约的是柳树。纷飞湿润中，桃叶渡口那棵，宛若一个古代美人长发垂髫，风情无限。她聘婷地提着一串红灯笼痴痴等待情郎。那垂下的万条丝绦是她绵绵不绝的情思——你来或不来，我都要静静等待，即便要我等白了天，等白了头。
    葱葱笼笼的绿遮不住青砖小瓦的白色马头墙，画舫的播放器给我们详细指点了李香君等秦淮名妓的故居地。恍惚间，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三百年后游历于此的看客们，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这样的历史盛名和倜傥风流而去的。小小的亭台阁楼，仿佛一个个狡黠的旁观者，在时光流转里嘲笑瞬息万物的浮躁。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天涯的路旁，祈求老天让我做那棵开花的树，待你的路过。
    行程很短，很快小船便原路折返。人生很短，且只能是一趟单程旅行，永无返程的机会。蒙蒙细雨，蒙蒙夜色，让一切都那么模糊。就像我们的生命旅程，好多东西来不及细细阅读揣摩，便已经事过境迁再无回头。
    有人说，所谓的旅行，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别人呆腻的地方。看过许多自然里的荒风野景，未必不如这秦淮河美妙，甚至还高它一筹。可我依然来了，难舍的是这份情怀，与你相拥的情怀。

稻香斋

淮舟难数几回折，单程人生路途长。赞一个。

水云轩主人

跟着你的文章，夜游了秦淮河，理解了你的情怀。

正德

其实，现在的秦淮河的夜色，再也没得当年的情趣了。。。。。。

龙沙快雪

听景胜似观景，古今诗文中的秦淮河，也总是比现实中的浪漫多彩，真去看了，也“不过如此”。从70年代初至今，多次去过夫子庙，感觉像我一个老朋友，曾作《巫山一段云•月照秦淮》：
夜赏秦淮景，银蟾照画楼。六朝粉黛付东流，往事梦悠悠。
故国繁华处，依栏听棹讴。灯河十里晚风柔，碧水荡轻舟。

正德

龙沙快雪 发表于 2013-6-9 14:25
听景胜似观景，古今诗文中的秦淮河，也总是比现实中的浪漫多彩，真去看了，也“不过如此”。从70年代初至今 ...

好词欣赏。。。。。。

月亮山

读楼主的文字是一种享受，好久没读楼主的文章了。

张野马

只能在此读到楼主的好帖子~{:soso_e112:}

冷月清辉

{:soso_e179:}美文，鉴定完毕{:soso_e179:}

秋梧桐

稻香斋 发表于 2013-6-9 12:14
淮舟难数几回折，单程人生路途长。赞一个。

孤单的人生路途格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