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移民文化》二：爷爷白捡了个媳妇

听别人说的

      爷爷白捡了个媳妇

        听别人说的

       我奶奶，英年早逝，在她四十二岁的时候，就因病医治无效，抛下我爷爷独自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艰难度日。生活中的千辛万苦，加上心理上的忧思过度，使得原本身强体壮的爷爷，身体很快垮了下来，严重的哮喘病，几乎使他丧失了最基本的劳动能力。
      
      后来，身为长子的我父亲，迫不得已，娶了大他三岁的我母亲，回来共同支撑这风雨飘摇，残破不堪的家庭。父亲不擅长干农活，家中上有老人需要人细心料理，下有一对年幼的弟妹需要人精心呵护，所以，大他三岁的母亲，几乎完全承揽了家中的所有活计。而我的爷爷，从我母亲嫁进他的家门之后，就很消闲的，过起了养儿怡孙的逍遥生活。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牢牢地记住了这样一幅画面。家门前的老槐树下，哥哥蹲在爷爷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玩石子或泥巴。小时候的哥哥，长得很秀气，性格也很文静，所以，爷爷很省心地看着他独自玩耍，几乎无须费什么口舌。
   
      在爷爷身后倚靠的家槐树高高的树干上，那是我乐此不疲，最喜欢玩耍的地方。我在上面猴高爬低，无畏无惧，接连不断险象环生的种种小动作，常常吓得爷爷心寒胆战，气的爷爷须发倒竖，怒吼冲天。
      
       而因为身体极度不好的关系，爷爷每次只能做坐在树下怒吼，却不能起身将我强行抱下树来。因为爷爷的腿上，还坐着我年幼的小弟弟。小弟弟憨厚乖巧，从来都是窝在爷爷的怀中一动不动，仿佛知道爷爷的身体不堪承重，只有老老实实地坐着，才是最安全的。
   
      哥哥和弟弟的乖巧，益发显得我顽劣不堪，爷爷无计可施，每次只能用那种很是无可奈何的语气诱哄我：“芳，乖，下来，下来爷爷讲故事给你听。”
     
      我站在树干上，和爷爷讨价还价：“爷爷讲新的，不带讲重样的。”
   
      爷爷笑眯眯的，像座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嗯，讲新的，不讲重样的。芳，乖，从树上滑下来，不能跳，会崴着腿。”
   
      爷爷的话，犹若耳旁风，我照样我行我素，从高高的树干上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爷爷身旁。
   
      每次，爷爷都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计可施，谁让他身体不好，抱不动我呢。
   
      每次听爷爷讲故事，是我们兄妹三人最安静的时候。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最安静的时候。因为哥哥和弟弟本来就安静，而我的安静，似乎是将这幅经久不变的，画地为牢的画面，映衬的更加唯美温馨。
   
      那副画面，是日久弥新，亦是记忆犹新。我记得清清楚楚，满脸皱纹，满目沧桑的爷爷，弓起的驼背倚靠在树干上，怀中紧紧搂抱着小弟弟，溢满柔情的双眸，不断地来回巡视着席地而坐的我和哥哥，娓娓道来的声音里，夹杂着当年我听不懂，更体会不到的脉脉深情。

       爷爷说，当年，张山的高家圩子，曾经是一个很富庶的地方，他和一帮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们，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到那里去打长工，他们或放牛，或放猪，或干农活，每天起早贪黑的，做着东家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

      那时候的他们，家住长山，个个家徒四壁，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更别奢望能娶妻生子了。那时候的长山头，山高林密，乱石纵横，几乎开垦不出可以耕种的良田。所以，山上的长山头，和山下的张山，几乎形成天壤之别。

      爷爷和他那一帮小伙伴们，长年累月的，就在张山的高家圩子打长工。高家圩子那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姐们，也成为爷爷他们夜不安寝时最私密的话题，一个遥不可及的美丽幻想。

     忽然有一天，爷爷和他的小伙伴们被东家们匆匆叫进了各自的家门，东家的女儿站在东家的身旁，嘤嘤哭泣，恋恋不舍。而东家，则毫不犹豫地命令爷爷：“把妞儿领回家吧！领回家，好好过日子！”

      爷爷惊得目瞪口呆，以为是夜晚自己和小伙伴们的窃窃私语，被东家听到了风声，故意试探他。爷爷战战兢兢地说：“东家，我——我下次不敢了！”
   
     东家笑，笑得苦涩，笑得无奈，笑得悲哀：“娃，我说的是真的，把妞儿领回家做媳妇去吧。你若是有心，就好好待妞，也不枉我把妞儿托付给你！”

      爷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结结巴巴地说：“东——东家，俺——俺不敢！”开什么玩笑啊，小小的放牛娃，谁敢领着东家的女儿跑啊？

      东家是喟然长叹：“娃，叫你领回家就领回家，小日本鬼子已经打进来安城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咱张山，与其把妞儿放在家中被小日本鬼子糟践了，还不如送给你做媳妇。现在，整个高家圩子，不是我一个东家在这样做，而是所有有女儿的东家，都在这样做，我只希望，你能在把我女儿领回家后，能借助长山头的山高林密，群山环绕，护我妞儿周全，免遭敌人毒手。”
   
      东家的肺腑之言，让爷爷信以为真了，他跪在东家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东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牵着我奶奶的手，飞也似的向着长山头的家中跑。一路上，碰着好几个熟悉的小伙伴，他们也都像爷爷一样，牵着新媳妇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和时间赛跑。

       他们刚跑到长山的边界，天空中就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震耳欲聋，闻所未闻。他们停下脚步，驻足向天空仰望，只见一只只大铁鸟凌空飞翔，在张山集和高家圩子的方向，萦绕盘旋，扔下一个个黑乌乌的鸟蛋。
      
       “快看——快看，大铁鸟下蛋了！”
  
       “乖乖，这鸟蛋真大，它怎么能下出来的呢？”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鸟蛋开花了！房子——房子着火了！”
   
       “妈呀——快跑啊！这就是小日本鬼子的飞机吧？再不跑，小命就玩玩了！”

        ……
     
       于是，爷爷和他的小伙伴们，各自拉着新媳妇的手，那是没了命地跑啊……
     
     
      爷爷满脸的柔情蜜意，把故事讲的活灵活现，津津有味。小弟弟在爷爷的絮絮叨叨声中，依偎在爷爷怀中，睡得又香又甜，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哈喇子流了满嘴；哥哥不知何时，又不声不响地溜去玩他的泥巴和石子了；我呢？我则安静地坐在爷爷面前，看着爷爷的嘴一张一合，奇怪地想，爷爷怎么老是拿这个老掉了牙的故事来哄我们呢？故事的每个字，每句话，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啊……

醉墨

赞一个。。。。。。呵呵。

水云轩主人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苦中有甜。{:soso_e163:}

正德

一个时代造就的苦乐婚姻。。。。。。。

龙沙快雪

穷通人生，时焉命焉。欣赏故事情节，更赞文笔流畅。

正德

龙沙快雪 发表于 2013-8-28 08:07
穷通人生，时焉命焉。欣赏故事情节，更赞文笔流畅。

罗顶才女，勤于笔耕，小说字数过百万了。。。。。。。

海棠无香

凄美故事，真实发生。长山才女，有张山血统。赞！

正德

海棠无香 发表于 2013-8-30 11:34
凄美故事，真实发生。长山才女，有张山血统。赞！

日军炸弹落在罗顶不少、、、、、、

海棠无香

正德 发表于 2013-8-30 12:43
日军炸弹落在罗顶不少、、、、、、

主要炸在张山，我家深受其害。

正德

海棠无香 发表于 2013-8-30 12:45
主要炸在张山，我家深受其害。

当年住张山街头的山东陈家的“迷糊”就是给日军飞机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