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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好几个怀念父亲的帖子，钩起了我浓浓的怀念父亲的情绪。
我的父亲，身材比我略矮，但比我壮多了，如果拿我的胳膊腿与我的父亲来比，那就好比是葱管子比大树。手指也是，我的手指头又细又长，父亲的大手因为很粗，就显得特别短。我们父子相似度最高的，就只有胡子了，都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人说外甥多象舅，我姑妈家的表弟，与我父亲的相似度，倒是很高。
据说，在50年前后，天长北乡一带，有个最有名的混混，这个人二十来岁，大字不识一个，但为人极为丈义，最好打抱不平，而且不打则已，只要他伸手打了这不平事，那就一定一管到底。他做事的风格是，对于一些素会欺负人的无赖汉，他常常是打了无赖汉以后，还会再悄悄地回来看上一看，如果有无赖汉不服的，甚至于背地里说说狠话的，那此人必定会回来，再打上一架。直到打到人家是真正地服了为止。因此，他被众人称为张来子，意思是，如若不服，他会张张又来。
这个张来子，那是力大无穷，至于他的力气有多大，一件事情就可证明，他曾一担挑了一口石猪槽，一付石磨盘两件，外带一只地窝子，这四件石头家伙，二百多斤是少不了的，他一担挑了不歇肩，走了二十多里路。
这个张来子，有个爱好，那就是好赌。据说，有一次，他和一帮人躲在一个牛棚里打纸牌，当场抓住了一个人偷牌。当时，外面正在下大雪，这个张来子，将此人的一双手臂别到身后，拇指、食指和中指抓住那人的一双手，无名指和小指钩住那人的裤腰带，一只手将那人拎了出去，并将那人扔进了一方深不见底的水塘，虽说后来，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大家将那人连同冰碴子一起拖进了牛棚，那人还是病了大半个月。那人本来上街买点生活用品，每次必走这张来子的家门口，可是，他每次都会小心地问一下张来子在家不在家，如果在家，那他宁可绕个几里路，也不敢走这张来子的家门口。
十多年后，我就成了这个张来子的儿子。
父亲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酒，上面的这些事情，全部是他和朋友们喝酒时零星所说，我再加拼凑合成，而得的结果。我估计，至少有八成是真的。
这四件石头家伙，现在一件不少，全部在老家放着。石磨盘我已在《熬油》里提起过，那可不是个轻家伙，单单上面这半边，一个人拉着转，也得要力气大些的才行。那口猪槽，是能供两只大肥猪吃食的，如果轻了，大肥猪一拱就翻，那也不能用。至于地窝子的用法，我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以前没有碾米机，稻米是靠木棍与盛了稻子的地窝子撞击，来去除稻谷外壳的。这个过程，叫做舂地，实际全称该叫做舂地窝子。
父亲很粗鲁，但是对我很宠爱，不过宠爱归宠爱，事情做过火了，还是免不了要吃巴巴。我说的这个吃巴巴，与人们常吃的那个又香又脆的白面烧饼不同，我吃的这个巴巴，是父亲为我特制的，那是他用那个蒲扇一般的大手冲击我的小屁股蛋子的运动形式。
父亲得罪的人多，但是朋友更多，再加上我们陈家本来族家就大，在天长北乡，可以说走到任何地方，都有陈家人，再加上姑舅表亲，那人数更是不得了。况且张来子这么大的名气，走到哪里，都是贵宾。贵宾来到，别的事不忙，先将牌桌准备好，俗话说，草上堆人上桌，只要赌起来了，人也就安定了下来，接下来，主人家便是，摘菜拔蒜摸鸡蛋，打酒掐葱宰鹅鸭。
我那时候，只要跟了去，每次都能吃到我从来没吃过的，玩到我从来没玩过的，看到我从来没看到过的。但是，想要跟了去，必须要想尽各种办法，才能达成心愿。
首先，第一关，是恐吓关，又要跟去是不是？大手一竖，又想吃巴巴了？对付这一招，我太有经验了，我只要笑嘻嘻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就成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笑嘻嘻地，你好意思下得去手？
这第二关，是批评教育关，想去？没门，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你每次都说，人家赢钱，你不要头二，可是你每次都要，还把小手几乎伸到人家鼻子下面，生怕人家看不见，搞的我的面子被你丢尽了，对付这一招，那就只有低头认罪一条路了：
不准和人家小孩打架！好好好，决不和人打架；
不准跟人家要东西吃！要东西玩！好好好，决不…………；
不准………………！好好好，决不…………；
不准………………！好好好，决不…………；
不准………………！好好好，决不…………；
不准………………！好好好，决不…………；
通常，过了这两关，应该就行了，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说明这次不是出去喝酒打牌那么简单了，那是有正事要办，而且还有些个棘手。
可是，你张来子哪一次办完了正事，是直接回家的？不错，你每次回来，是带给我好吃的，好玩的，那能和我亲自到现场一样吗？再说了，你有你的事，我玩我的，跟你互不干扰，碍着你什么了？不行？就是不行？那好，我只有使展开我小肥兔的厚脸皮无赖神功，和上帝送给我的小肥兔快腿神功，先预测好他们大概要走的方向，先在他们头里跑上一段，反正我跑累了，马上就有大肥马可骑，我怕什么。这两项无敌于天下的神功一使，那是万试万灵。
张来子属马，于是，我的小腿一叉，就骑上了大肥马的脖子。
骑上了大肥马，安安稳稳的，那可不行，你动不动就要让我吃巴巴，那就一报还一报。吃巴巴是你的拿手绝技，凿鼻子是我的拿手绝技，现在我们爷儿俩就比比，是你的吃巴巴厉害，还是我的凿鼻子厉害，于是，我老是冷不防地，用我的小脚后跟猛地朝大肥马的鼻子凿过去，不过大肥马动作敏捷，他往往头一抬，大嘴一张，两排牙齿就朝我的小脚后跟迎了过来，张来子变成了张大嘴，他也不嫌我脚后跟的泥脏，真是的，不讲卫生。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伟人就是伟人，将我们父子俩关系的本质，一下子说的一清二楚。去的时候，张来子是领导，因为他有钱啊，你不听他领导，他就又不买吃的又不买喝的。
回来的时候，十次有八次，我就变成了领导。你想啊，不管是谁赢了，我把小手朝人家鼻子下面一伸，我就有进项了，这叫做头二。虽说少点，但挡不过次数多啊。
你看，我回来时，小肚子溜圆，那里面全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贴身衣服的小口袋里，装的头二，确保了我财主的地位。其他小口袋里，也几乎没有空着的，大多是些我从来没玩过的玩具，再就是没吃完的好吃的。
可能是我的智商太高，张来子在和我的每次战斗中，均以失败告终，于是，他耍了个最大的无赖，将我送进了学校。那一年，我才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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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