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野马 于 2013-11-5 08:44 编辑
时光流逝,浮华消弭,却有些人和事会永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题记
吴叔是当年住在我家的上海知青,高大英俊,戴一幅黑色的近视眼镜,文质彬彬。他与我父亲同龄,那时我刚出生。我十个月大时得了一场重病,危急时刻,是他建议将我赶紧转院去上海,并在他母亲竭力帮助下住进上海儿童医院治疗,我方捡回了一条小命。我的祖父是复员军官,在地方享受一些特殊待遇。我六岁那年祖父生病住院,大队(村)准备安排一人护理,祖父就指名点要吴叔。他服侍我祖父一点也不亚于亲生儿子,不想他在烧汽油炉子时发生了爆炸,烧到了他的脸。我们闻讯赶到时,吴叔正躺在简易的手术台上抢救,损坏的眼镜只剩下空框子孤独地躺在地上,那场景我一直记得。好在那时公社(乡)有下放的专家医生,他才未大破相。
吴叔是上大学才离开我们的,他毕业后分配在苏州工作,并在那里安了家。这期间他同我家的书信从未间断,我父亲还去探望过他。我则直到1992年才同他重逢。我是参加我县首届“公关班”,去丝绸之都“华夏第一镇”盛泽实习,之前倒安排我们在苏州城里玩了几日。虎丘塔歪斜、观前街多彩、寒山寺钟声千年不及枫桥的夜泊船;沧浪亭的水、狮子林的石、拙政园丰约、忘不了西园放生池里的那只老鼋……徜徉在如诗如画的名胜古迹间,不知不觉几天就过去了。最后一下午自由活动,我自然想到了吴叔,便向旅馆值班的阿姨借电话联系。她却消极地提醒我,“不值得去的……”可我仍固执地拔通了电话,那头的吴叔听到是我甚是欣喜,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去他家的路线。 吴叔家住在著名的桃花坞——是那位传说中风流倜傥的唐伯虎的故居地吗?对,就是那儿。粉墙青瓦石板巷,尽管大多建筑已不是明代的,古老却不用怀疑。几经辗转,我找到了吴叔家,没想到老房子里面竟与现代的套间几无差别。苏州的古民居改造堪称一绝。 吴叔依旧戴着黑色的近视眼镜,依旧那样高大英俊。他夫人徐阿姨热情地拿苹果款待我,他就用削皮机为我削皮,边削边同我聊家常,还特地介绍这削皮机是苏州产的。只是他上小学的女儿一直怯生生地躲着我,任凭爸爸妈妈磨破嘴皮用我似懂非懂的苏州话哄她,“这是安徽大伯伯的儿子,喊大哥哥”;她最终也没喊。 吴叔得知我将去盛泽,异常欣喜,道出这么多年来我们从不知晓的一个秘密:我老家就是盛泽的,祖父是跟人“学生意”才去了上海……我第一次听说“学生意”这词,加之在公关班的耳濡目染,愈加体会到“生意”不光要“学”,而且学问还深得很呢。 遗憾的是我们学的“公关”因换了领导,在火热一阵子后便悄然“退烧”了。不久我又待岗,我再次想到了吴叔,想到了苏州。那时信息尚不灵通,我就将家乡的土特产贩运过去,由吴叔帮着销售赚点差价。这样我去苏州便勤了,闲暇之余我还将那里差不多玩了个遍。 苏州处处有美景,且文化底蕴深厚,最让我难忘的是西山。那是太湖中最大的岛,我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下着小雨的初冬我乘渡船去的,举目灰蒙蒙水天一色,浩瀚的湖面却波澜不惊,或只有太湖的水才这般柔情。上了岛租一辆三轮摩托,穿梭在萧瑟的梅林与古村落间,远望连绵起伏的小山满是碧绿的茶园和贡桔树,那情那景仿佛已置身世外桃源了。而那天竟只有我一位游客游“天下第九洞”林屋洞,颇大的洞穴里我孤独游荡,免不得有点莫名的恐惧。然出洞后又念念不忘那“雨洞”的奇妙,以至后来再游别的“洞”全索然无味。第二次和第三次去是在太湖大桥建成后,皆在晴好的初秋,一座长桥接连跨几座小岛同主岛连成一体,似彩虹拱月;湖面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边际,唯水产养殖的网箱与几叶渔舟兀自呈现;湖边新建了许多造型迥异的度假小别墅,就像童话里的房子……可我总也找不回第一次登岛时那种美妙而独特的感觉。 一年后我调动了工作,一来我的生活稍加稳定,二来高速发达的信息也最终让我失去了差价优势,我的苏州生意就此结束。虽然这期间我没赚到多少钱,但那却是我人生最艰难时刻的“雪中炭”。 难忘吴叔!难忘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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