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的“秀”字

周元桂

                                                                               时髦的“秀”字
                                                                                  周 元 桂

     “秀”字自从问世就很有人缘，古人最初只赋予它美好、惠实的含义，如内秀、毓秀等。继而让“秀”向女性靠近，如闺秀、秀丽，秀色可餐。进而为使“秀”字能显摆于大雅之堂，俊朗起来，又赋予它优美、优胜、慧能、拔萃等超群别义，如一枝独秀、木秀于林，从而使“秀”字美逸高贵起来。于是，“秀”被文人们所器用而常遣于笔下或谈吐中。越用越玄妙，致其集美、惠、优，实之大成。故而，现代女性名字中多有带“秀”字（如今已广普泛滥）。而古代的民间女性大多无名而称某某氏，命中注定“秀”不起来，那时的男子取名，则是用不起高贵的“秀”字，只能敬而远之。即便古名人的名字，带“秀”字的也很少，可能嫌其不阳刚。偶有取用者，往往是帝王将相、社会名流，如东汉的光武帝刘秀、近代的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陈独秀。二者也的确名副其实。
     有趣的是，自从刘秀当了皇帝，其时的“秀”字便一步登天，且走进了神坛——不能写其形，不能读其音（包括谐音），此谓之避帝讳。《说文解字》的原著者许慎，在写作行文中每用“秀”时，只用“上讳”二字代表之（“上”指皇帝），连解释都不敢。直到清朝，文字学者段玉裁才给“秀”字下了定义：“不荣而实曰秀。”即不显耀而实惠的意思。《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秀”字的解释是：“植物（主要指庄稼）抽穗开花”的意思，俗称“秀穗”。“花”古也称“荣”，这与段玉裁所说的“不荣”，并不矛盾。因为庄稼秀穗时所开的花，乃花中之贱微土气者，谈不上炫耀。应该说，上述刘、陈名字中的“秀”字，他们只取“萃优”之吉，而无张扬之意，这可由史实来应证。刘秀称帝前，便是以贤德、慧能而萃然于众的，称帝后仍然贤能、仁厚、开明、恤民，乃著名的有道之君，帝中之秀。陈独秀之名，似乎很孤傲轻狂，其实是因他家乡附近有座“独秀山”，小时家人为其取名时，借山名以用之。陈独秀曾叱咤风云，成为其时国人中之佼佼者。他坚持真理而不张扬，尤其是在他走入低谷之后，在四川江津县闭门读书10年。有些大人物和社会名流去看望他时，他只是滔滔然言马列，闭口不谈自己曾为“五四”时期的文化精英，以及曾为共产党领袖时的风光事。他“不荣而实”，品质独秀也！
     如今，因潮流、世俗的衍变，“秀”字被歧义得涵畸韵诡，它被新潮者们打扮成弄潮儿，任人“拉郎配”以用之。最时髦的词是“作秀”，此乃显示、显摆、装模作样的形象表达词，旨在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某种优秀来，以博得人羡慕、赞佩、眼红。例如，有人秀富有，出则豪车，入则豪宅，阔姿狂态，前呼后拥，一掷千金，包二奶、养小蜜，恣意挥霍。甚至有人在大街上撒大钞，并摆出再所不惜之态，唯恐别人不讶羡他为土豪。官员们秀政绩一度很盛行，曾有官员将乡镇一级的政府办公室盖成了“白宫”、建成了“天安门”，无疑，他们别出心裁是为了突显政绩。报载某单位捐助贫困地区一些过冬衣物，严冬已至，衣物却没有发放。记者问其原因，对方的回答是要等上级领导来亲自发放，好录像写报道。此乃狠心人在秀“爱心”也！
      这类关爱镜头更多的是对准贫困学生被救济的场景，殊不知被救济的青少年并非都因感激而涕零。报载有一受捐助上大学的女生，被救济施舍的镜头渲染出惭愧感，事后睡床大哭而宣泄出自卑的热泪。此乃“秀”而不美也！还有许多地方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以及迎接检查之外表光，同属于秀政绩。这类作秀，无论是发达地区还是贫困地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且受影响的不仅仅是一部分人，而是一方百姓，甚至几代人，可谓秀得“政绩”暗伤累累。需要顺便一提的是，有些青年人在大街上或在众目睽睽之下秀情爱，常有过分亲热之不雅镜头，此乃秀“开放”、秀“大胆”，也在人们但愿收敛之列。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秀”字一度风头出尽，有道是，好一个变异“秀”字了得！然而“秀”字本性是“正派”的，之所以变得“油头滑脑”，是被赶时髦者作弄所致。但愿时髦的“秀”字连同被其时髦的事物，都能返朴归真，而让人们的心灵正派得诚朴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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