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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续集
第四部第一章
傅国河/作
感奋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激励，也感慨路遥的英年早逝，更是感奋路遥写就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尝试着完成路遥未竟的续集。请朋友们多提宝贵建议，更希望能得到你们的鼓励，把我这件异想天开的事完成。
当县委书记金惠良满脸含笑热情招呼孙少安一同前往揭彩的时候，孙少安的心头立刻涌动着一股无名的热流，立马点头示意。他扭过头，准备拉上妻子秀莲一同上前，却猛地惊呆了，刚刚还精神勃勃的妻子，就在起身的那一开，满嘴喷血，慢慢地倒了下去。
孙少安见此情景，大喊一声，就在秀莲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血，还在一个劲地从秀莲的嘴里咕咕流出。她的嘴角和衣襟沾满了鲜血，双手也无力地垂挂着，迷离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色，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慌了神的孙少安紧紧地抱着妻子，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她的名字。汗水从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继而滚滚落下。瞬间的巨变已经让手足无措。看着怀里失神身子一点点软下去的妻子，孙少安的眼泪不禁喷涌而出。泪水混杂着汗水，在他的脸颊上肆意横淌着。他只能无助的大喊着妻子的名字。
孙少安这边的异动，立马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刚刚还热闹喧嚣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人们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能感受到的就是孙少安那撕心裂肺的呼嚎来的那么突然而又令人揪心。人们立即纷纷涌了上来。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着。
秀莲的嘴角依然在流血，双眼闭合的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泛出渗人的灰土色。孙少安那身早上刚刚穿上的“外交”礼服，上面也浸透了大量的鲜血。
有见过世面的几个妇女，立马上前，忙着掐秀莲的人中。
这时，一阵暖暖的南风吹来，也把刚刚燃放的鞭炮烟雾带了过来。立刻引起了几个人不停的咳嗽。
这种咳嗽，立刻似乎提醒了人们，立马有人吆喝，快把秀莲抬回家。
刚刚热情邀请孙少安一同揭彩的县委书记金惠良，才走到那块蒙着红被面的碑石跟前，准备和县乡领导为孙绍安，为双水村，还有那村委会改选和新学校落实典礼留下庄严一刻的时候，孙少安这边传来的呼嚎让他大吃一惊。他刚刚离开主席台一分多钟的时间。
金惠良快速转身，急切地赶跑了过来。中间会场不平的地面，让他闪了几次腰身，几粒石子被他有力的步伐踩得蹦出了好远。
眼前突变的情势确实是金惠良没见识过的。他的心头掠过了一丝不安的紧张。但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的身份，他的常识，不容他有任何不符他身份和常识的表现。
他是县委书记。他是一个有知识的大学生。
金惠良立刻制止了那些手忙脚乱要搬秀莲回家的人轻率举动。常识告诉他，心脏病或是脑溢血之类的疾病，轻率只能会加重病人的危险，抑或死亡。
他让人群略略散开些，好使清明时节的暖风吹进来。他又让孙少安把紧抱妻子的双手松开些，尽可能让他的妻子平躺着。
孙少安茫然地听从着县委书记的指挥。他的心绪早乱了套，瞬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变得六神无主。
秀莲依然没有醒来。她的人中都被掐红了，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
金惠良见此情景，立即作出了自己的决策。他手臂一挥，“快，把车开过来，送县医院！”
车，很快就开了过来。人们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了的秀莲送上了那辆面包车。车，也很快地风驰电掣般的朝县城开去。人们的目光追随着那辆承载着希望的面包车，消逝在远远的山梁后面，久久不愿离开。
前一刻还锣鼓喧天，鞭炮轰响的会场，即可安静的鸦雀无声。只听得那几面纸做的彩旗在风中哗哗作响。可能是风劲的缘故，有的彩旗还没待典礼结束，就被吹的支离破碎。一股悲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会场。
姚淑芳和郝红梅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们俩朝着刚才兴奋的一群娃娃们挥挥手，没说一句，意思让他们散开。孩子们何时见过今天这般的热闹，刚才会场上兴奋地跟着大人们拍红了小手。现在，看到大人们一脸的焦虑和凝重，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地一声不响的散去了。
随着散去的还有今天拉来的正月里的秧歌队。
金惠良没有随同“救护车”回县城。本来今天的活动主题安排就是来给双水村小学落成揭彩的，没想到发生了孙少安妻子发病这样的突发事情。通过会前简短的了解，他感到孙少安这位农民的朴实和坚韧，也深知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要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伟业“不易。他的眼中，流露出对孙少安的敬佩，也包含着对少安不幸的同情。这种情绪的交合，让他的神情一时让人难以捉摸。
站在一旁的石圪节乡乡长刘根民敏锐地察觉到了县委书记眼神的游离，他不能确定金惠良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县委书记眼神的变化与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关联。眼前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本来热闹的场面，因为秀莲的突然病倒，让这里没了丝毫的喜庆，倒是笼罩着一片的混乱和悲痛。他不能再让这种气氛还顽强地笼罩着，更不能让其蔓延开来。
想到这，刘根民谦卑地走到县委书记的面前。“金书记，中午在这吃饭吧？”
说到吃饭，为了欢迎县乡领导，村里特别重视。金武和少安两个主事的，商议着组织了一个临时的炊事班。除过俊武的媳妇李玉玲和光亮的媳妇外，还有光辉的媳妇马来花，海民的媳妇高银花，金强的小媳妇孙卫红和她的婆婆、正在监外服刑的张桂兰。她们头天晚上就聚集到了一起，并做了严密的分工。当典礼热闹进行的时候，她们没能赶来观望下，在手艺闻名全村的金波他妈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刘根民的话，让金惠良回过神来。他不想拂掠下属的一片好意，也清楚双水村乡民的一片盛情。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思留下吃这顿饭了。他朝刘根民笑了笑，算是对他的好意领下了。同时，一个决定立马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到乡里去”。
他的这个决定，是有考虑的。这不是为了回避眼前现场的尴尬，来之前他就有考虑。石圪节乡地处县里偏远地带，不仅山路难行，重要的是这里经济相对于全县的发展形势，显得有点落后。全乡还有近一半的乡村至今连电都没通上。时间已经进入了八十年代后期，改革开放也已经进入了八个年头，这多少让他感到有点吃惊，而又觉得非解决不开。
他是带着一股使命感来参加双水村新校舍落成和村领导班子改选上任仪式的。一方面，他要给新时代发家致富关心教育的孙少安以鼓励，同时也想借机考察下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基层党的组织如果更好地发挥堡垒作用，带领群众发家致富这一重大问题而来的。自实行农村承包责任制以来，许多农村基层党组织已经严重瘫痪，这让他作为县委书记不免有些担心。
金惠良是有备而来，准备到石圪乡好好看看，调研一番的。
县委书记决定一做出，大家立马和村民打了招呼，前呼后拥挤上了车，奔赴石圪乡乡政府。
奔赴在路上的，还有孙少安。
疾驰的车里，孙少安紧紧抱着昏迷的妻子贺秀莲。他的脑子和妻子的脸色一样，灰白。已是清明时节，黄土高原不再是单一的色彩。稀疏的枯木泛着鹅黄的嫩绿，地里施足了化肥的庄稼，更是绿油油的一片。要是往常，俟弄庄稼惯了的孙少安肯定会感叹今年庄稼的好收成。而眼下，孙少安对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动于衷。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妻子，他的心里除了焦灼，还隐隐透露出一股绝望。
车，终于在临近傍晚时分，披着残阳急速地驶进了县医院。
医院已临近下班。好在跟车的师傅和医院的科室领导熟悉，说明了来人和情况，医院立马投入了抢救工作。抽血，量血压，化验，吊水-----一番紧张的忙碌，昏迷了七八个小时的贺秀莲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头依然感到昏沉沉的，胃里也好像有根棍棒在不停地搅动着，一股股恶心翻江倒海似的涌到咽喉。没有东西吐出，也没有鲜血喷涌，她只是难受地不停地干呕。
一直呆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孙少安见妻子醒来，激动地涌出大滴的眼泪。眼泪顺着他粗糙的脸颊，肆意的流淌着，又滴到了秀莲的手上。孙少安摩挲着妻和他脸颊一样粗糙的双手，他的心沉沉的。这双手，曾经在他的身上抚摸了多少次，他感觉是那么的细腻和温柔。可今天，尽管有他眼泪的浸润，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这双手的粗糙和冰凉。
孙少安激动地抚摸着妻子的双手，从悲切中挤出一丝笑容，“秀莲，你醒了啊，终于醒了啊！”妻子的醒来，让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反复重复着上述的话语。他分明地体会到，在亲爱的秀莲昏迷的这几个小时，天上人间也不知道反复走了几遭。
秀莲慢慢睁开了双眼。无神的看了下蹲在床边的孙少安。强烈的日光灯灯光一时让她扎眼的刺痛，刚刚睁开的双眼，又慢慢地合上了。她想再次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看看亲爱的丈夫，可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她再也无力睁开。她只能用心地感受着丈夫温柔的抚摸，感受着丈夫欣喜而又焦灼的眼神。
两行热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灰白的腮帮，浸湿了枕头。
任何语言的劝慰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多余而无用。孙少安蹲着身，依附在秀莲的病床前，紧紧握着妻子的左手，抚摸着。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夜幕，随着最后一丝残阳的逝去沉重地拉了下来。街上的华灯陆陆续续绽放开来。四月的晚风，早已没了寒风的锐气，变得暖和温柔起来。街道上多了散步的人群。很多商铺，这个时候不会忘了赚取人们口袋里银两，热情地吆喝着过往的行人。
外面的喧哗和繁闹，隔着医院厚厚的院墙被远远地挡在了门外。病房里出奇的静谧。夜，深了。从一早夫妻俩为穿什么“外交”衣服参加揭彩，到锣鼓喧天的新校舍落成仪式，再到秀莲病倒住院，时间悄然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孙少安心情天上人间走了几遭的大喜大悲，已经让他忘了饥饿，忘了干渴。
下午，医院对贺秀莲进行了急救和初步的检查，认为是长期的劳累引起的胃出血。说待明天上班后再作详细的检查和会诊。孙少安不敢离开秀莲一步，医生的检查和谈话，那些专业的话语他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但从医生凝重的脸色，孙少安感觉到这次妻子病情的严重，一丝不祥的阴霾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
夜，越来越深。隔壁的病房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在这静谧的夜晚，通过走廊的反射，咳嗽声显然被放大了数倍，异常响亮而渗人。护士夜里来过两趟，给秀莲测量体温和血压，这让孙少安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她时刻注意着秀莲的动静。
困意一股股向孙少安袭来。他努力地打起精神，脑子电影般的一幕幕放映着和秀莲的恩恩爱爱、纷纷扰扰。就这样半醒半梦着，孙少安度过了一夜，在窗户透过丝丝黎明曙光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楼层的洗漱间，胡乱地用凉水洗了把脸，好使头脑清醒些。
孙少安从心里深切的感受到即将来临的白天对他将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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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