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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西老区行 正是酷暑时节，随省局书画协会开展的笔会活动，去了一趟岳西老区，对于我们生长在城市平原地带的人来说，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是革命老区，什么是真正的大山。 岳西的山 车出合肥，沿合安高速一路向南，再经沪蓉高速向西进入潜山地界，山便逐渐多了起来，而且一座连着一座，一座比一座高。进入岳西地界，看着窗外不断起伏的山峦，车上有人发问：“有一个最贴切形容岳西的四字俗话，请大家猜猜”。车上无人能应，出题者只好自己点破题底：“出门见山”。此语一出，我们再环顾左右，感觉再贴切不过了。满眼葱绿，层峦叠嶂。千峰峻秀。人在车里，车在山里，山在山里，已没有丝毫的平原和坦途可言。 岳西县位于皖西南边境，西和湖北英山交界，东于潜山接壤，南与太湖比邻，北于霍山、舒城相连。至于为什么叫岳西，据史料记载：因县境处在秦汉时称为南岳的天柱山之西因而得名。全县两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为山，森林覆盖面积达73％，林木茂盛，古树参天，生物资源极为丰富，有妙道山国家森林公园，鹞落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枯井园省级自然保护区。同时又是国家中药材基地县，全县药材有植物类1024种，动物类79种，矿物类33种，总蕴藏量在7.5万吨。 千峰中，尤以白马尖1777米，为境内最高峰。全境山峰起伏，浓荫密布，沟壑纵横，溪流潺潺。且山山陡峭，地势险要，为巍巍大别山之腹地。东部崇岭巍峨，为长江和淮河流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境内不乏名山胜景，有司空山、妙道山、明堂山、广佛庵、后冲寺塔、汤池温泉等。自古以来，这片莽苍的大山就是兵家鏖战之地。我们最为祥熟的要数1947年8月，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象一把利剑直插敌人心脏，震撼蒋家王朝。 岳西的路 我们此行的终点站是岳西中部偏南的河图镇天峡大峡谷。那可是大山之中的大山腹地，好在现在已有双车道的盘山水泥公路。湖南有一首民歌叫《山路十八弯》，而此趟行程依我言，真正的山路岂止十八弯。 出县城后，人随车晃，起初我还想数一数，看我们到达目的地倒底要绕多少道弯，但数着数着就数不过来了，于是索性不数，随车左右摇摆去吧。只记得大山一会儿从左边掠过，一会而从右边掠过；车一会儿吃力地向上爬，象一个负重的硬汉，拚尽全力地向上顶，发出低沉的吼声，牵连的我也咬牙攥拳；一会儿又象脱缰的野马顺坡狂奔而下，顿感身轻如燕，飘飘欲仙；有时感到车是贴着山体在行，巨大的岩石狰狞地斜站着，大有向车压来之势；有时偷眼窗外向下看，竟是万丈深渊，车轮似乎就贴着悬崖的边沿行驶，不由骇张着大嘴，惊出一身冷汗；有时感到山重树复疑无路，到近处竹影婆娑又一村；有时两车交汇，只能感觉“嗖”的一下，一道阴影闪过，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绕了半天，我以为至少要走上百十里路了，不想只是从山脚绕到了半山腰间。九十度的急转弯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一百八十度的逆上逆下也不稀罕。只是车在旋转中的离心力，忙得我左右双手交替用力，紧紧抓住前排的靠背椅，不敢有丝毫待慢。 当我们由这座山看对面山时，盘山的水泥路，象一根时断时续细长的棉线，绕在山间。车则象一片不协调的杂树叶，时隐时现地飘浮在苍茫的绿海间。我不敢想象，在没有公路的岁月里，山民们仅靠羊肠小道是如何进出大山的，那此珍贵的山货也只能是身背肩扛手提了。 我向来以不晕车而自豪，但到达景区后，却出现了少有的目眩倒胃。我为大别山的山路折服，我为世代居住在这大山里的山民们折服。可惜李白没能到此一游，或许能留下更佳的《大别山道难》来。 岳西的水 岳西的水，不是我们平时习空见惯的波澜不惊的塘水，更不是那种泛着黄色混浊，鱼虾止步，永不流动的河水。它来自于高山之巅，由无数条涓涓细流，汇聚而行。它借助于山势，不断增加能量，不断变化着步伐，以一种清澈的，玲珑剔透的，带着激情，迈着舞步，唱着欢歌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它们冲出山涧，沿着沟壑，绕过巨石，漫过暗礁，不舍昼夜，一路奔腾，一路汇聚，一路向前，最终向着长江和淮河涌去。 我们一行十多人完成笔会交流后，沿天峡大峡谷向上行，决意要看一看，安徽第一大峡谷中的通天瀑布，据说此大峡谷中有“大别山天峡九瀑九连环”奇景，瀑布群极为壮观，而其中“九瀑”之首当数“通天瀑布”，更是世所罕见，故前人有诗为证：“漫将白练说匡庐，此更垂空任云舒。罅里惊飞帘万丈，动魄还在雨晴初”。可惜，我们去时不是雨后。除了瀑布，峡谷中还有“空中长廊”、“龙门红叶”、“高山湿地”等三十余处景点，让游客留恋忘返。 然而终因体力不支，我还是被独自一人拉下了，没能见识那高约30米的“通天瀑布”。但山中移步异景的自然美仍然拽动着我沉重的步伐。尤其是两岸山峦的自然风光，没有一点人为雕饰，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有此静幽处，想当年陶渊明能挂印而去，不为五斗米折腰，也就不希奇了。 清溪边有无数说不出名子的野草闲花，勃然从岩石缝里挣出，舒展着嫩嫩的枝叶，不时地向游人们点头。山涧旁枯藤缠绕着老树，老树背负着枯藤，它们相拥而立，少说不下百年，因为很多早已因藤树久缠，融合为一体了。浓荫复盖的树冠下，各种山珍野果，结了落，落了结，无人打理，自生自灭，到也乐得自在。林间各种鸟鸣蝉噪虫唧，在溪流涛声的伴奏下，合成一首带着山野趣味的交响曲，在这空旷的深涧里日日回响。千万次地印证着“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辩证哲理。 行至一亭，亭前有桥，桥下一突兀岩石，斜向桥下涧中伸去，上可坐六七人。便止步坐于石上，看溪水如缎子般从脚下滑过，因此水过于清澈，涧底卵石粒粒可数。几尾状如鞋钉大小的游鱼，避开急流，傍依着岩石边回旋的缓流，努力地面向上游坚持着，作静止状，一动不动。偶尔有大股水流下来，方才摇动一下尾鳍，待调整好身体姿态后，复作静止状面向上游。见此，忽然想起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句子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我倒没感觉它与我相乐，但这小生命敢于同大自然作如此大的力量抗衡，着实令我惊叹、敬佩。 因爬山出了一身汗，掉队我也无心去追赶，一个人独坐于涧石边，虽是酷暑8月，经山风一吹，不觉就有了凉意，再环顾四周，忽然脑海里又冒出：“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想到此，不觉手臂皮肤毛孔便起了皱。我没带纸笔，也不是什么名人，更无随从相伴，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无需什么记之。但柳公的劝告还是要听的，“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于是按原路回返。 红色的土地 晚餐后，独自一人站在岳西的山坡上，看着脚下的黄土地，想着岳西的历史，思绪便跃动起来，可以说岳西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透着烈士的鲜血，叠印着无数革命者的足迹。岳西是革命老区，早在1924年便有了共产党的活动，1927年建立了党的组织，1930年前后，在党的领导下，相继爆发了包家河、清水寨、头陀河、黄尾河、金龟畈等农民暴动。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岳西就有3万8千余人，为了穷苦人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占当时全县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是一个多么惊人和令人生敬的数字啊！ 曾任安徽省委书记的王步文烈士就出生在这片红色土地上，故居在岳西县的温泉镇资福村塘坳组，现已列为革命教育基地。1898年12月3日，王步文就出生在这里，1931年2月15日中共安徽省委在芜湖成立，初王步文为常委、巡视员、代理书记兼宣传委员，3月王步文就任省委书记，4月因叛徒出卖被捕，5月壮烈牺牲，时年33岁。就义前挥笔写下“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的遗诗。展示了一位革命者视死如归的豪迈气慨。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大山的儿子。 说到岳西的近代历史，还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那就是红28军的创建者，新四军第四支队的主要领导人高敬亭将军。高敬亭，1907年8月12日出生于河南省光山县（现新县）城郊董店村，10岁丧母，与父相依帮人种地为生，成年后走村串乡，以杀猪为业，接触共产党人，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1927年11月他参加了著名的黄麻爆动起义，成为工农革命军的一名战士，1929年入党，在革命队伍中他不断得到煅练，迅速成长为军事指挥员，到1935年重新组建红28军，高敬亭任政治委员（没有军长），他以超人的胆略，领导红军在岳西这块土地上，在与党中央失去联系，消息闭塞，没有外部支援的情况下，依靠当地群众，凭借险峻的大别山，坚持了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以不足千人的疲惫之师，硬是拖住了国民党十几万正规军队，有力地支援了红军主力长征和北上抗日。蒋介石为剿灭高敬亭率领的这支队伍，调集了几十万人马，多次限期剿灭高敬亭部，但均被高敬亭用巧妙的游击战术，拖得疲于奔命，打的落花流水。气的蒋介石先后撤换了刘镇华、梁冠英、卫立煌三任“剿共”总指挥，并悬赏10万大洋要高敬亭的人头，最终也未能如愿。 1938年2月，红28军改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高敬亭任司令员兼政委。四支队是当时新四军中力量最强的一支队伍，在高敬亭的率领下，按总体布置，向东发展，不断取得战役胜利。然而，在艰苦而又残酷的革命斗争环境中，终因种种原因和一些个人私怨，受错误路线影响，高敬亭被秘密逮捕，1939年6月24日上午，在肥东县青龙场储家围子被错误地枪杀了，时年32岁。死前受到残酷打击，刑前提出唯一要求：“我是共产党员，死要死在红地毯上。”未获批准，抱恨而去。 高敬亭被错误杀害后，为防部队出现混乱，四支队被划分为两个支队，但仍有2千多名战士感到寒心，认为革命无望而脱离队伍。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结局呀！那么究竟是谁制造了这起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冤案呢，竟连当时的蒋介石在接到新四军要求处决高敬亭的报告时，初疑为骗局，待查清是私怨内耗后，又一时激动的找不到北，并快速批示“所请将高敬亭处以枪刑照准”。十几万大军，三任“剿共”总指挥，十万大洋，用时三年，费尽心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未能得到的结果，却被自己的敌人亲自“绳捆索绑”送上门来，蒋公能不“激动”吗？ 但对高的打击并未就此结束，其亲属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9个月大的长女因无力扶养，送与农户，最终饿死，次女尚在妻子腹中，便跟随部队转战，生下后不得已也被送给了农户。直到1975年，在当年高敬亭的老部下们的帮助下，女儿斗胆向毛主席写了一封信，经毛主席亲自批示，1977年4月27日终为其平反。1980年4月19日，高敬亭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其遗骨也从青龙场被找回迁葬于合肥烈士陵园，至此，高敬亭36年沉冤得雪。对其亲人来说，时间似乎长了点，但对于纠正错误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医，历史是最无情的审判者。 时至今日，在岳西，在整个大别山区，七十岁往上的人，说起当年的红军，说起高敬亭将军，他们仍然饱含深情，有说不完的敬佩和怀念。 我很敬畏这些革命先烈，敬畏他们对革命所持有的乐观精神，敢于面对革命低潮，敢于面对血雨腥风，自信革命一定能成功；敬畏他们对革命所固有的坚强意志，无论生活多么艰苦，无论敌人多么强大，坚持真理、正义，从不动摇；敬畏他们对革命所怀有的赤胆忠诚，面对敌人的屠刀脸不变色，那怕是生命到了最后时刻，想着的仍然是未尽的革命事业，想着的仍然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所以才有许继慎被错杀时丢下“留着子弹打敌人吧”的最后嘱咐，饮绳而绝；所以才有吉鸿昌要坐着面对行刑者枪口的怒吼，因为他是为抗日而死，为革命而死的，死的磊落，不能从背后对他打黑枪；所以才有高敬亭的“死对共产党人无所畏惧，我是共产党员，死要死在红地毯上。”的最后要求…… 他们的革命精神，他们的赤胆忠诚，他们的无畏勇气，诚如鲁迅先生所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这就是真正的民族魂！中华魂！ 二天的书画笔会交流时间太短，对大别山的匆匆一瞥也只是坐车观山。岳西，革命的老区，红色教育基地，尽管眼下还较贫困，但这片神奇的大山，这片神奇的土地，这片孕育过革命火种，曾创造过奇迹的地方，有党的正确领导，有老区的革命精神在，必将再创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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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