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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人生从一杯茶开始
对于汉语中的一些词语,我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爱,比如“江南”“烟雨”,比如“翡翠”“碧绿”,轻轻地念几遍,宛转悠扬,声情摇漾,煞是悦耳动听。同时一幅鲜明的画卷也在眼前徐徐打开,又极其赏心悦目。“绿茶”两个字,也是如此:绿茶,绿茶,绿茶。。。。。。
“绿”字是可以入诗入画的。“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一“绿”一“青”,何其清幽鲜明。“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红尘俗世,去除了喧嚣与烦躁,难得有此闲适雅致的佳境。“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心有灵犀,同气相求,有二三知己,此生足矣。那么,喝茶吧!
我没有喝过别的茶,只喝绿茶,这也许是我的偏见。也较少用讲究的陶瓷茶具,多数就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放一小撮茶叶,也不必非要是“龙井”“碧螺春”一类名品,只要是绿茶,我都喜欢。沏上滚沸的开水,看水汽袅袅升腾,就仿佛来到了烟雨迷蒙的江南,山青水碧的江南,一切都静静地笼罩在霏霏的细雨里,像梦一样的惝恍迷离,什么地方黄莺在唱着歌,白墙黛瓦的人家在雨中默立,房前屋后的杏花开得正艳。。。。。。
在不绝如缕的水汽里,那一片片茶叶渐渐舒展开碧绿的身子,左右摇曳着,上下漂浮着,同时释放出一缕缕茶特有的清香,惹人无限爱怜。凝望着那在沸水里载浮载沉的茶叶,她们刚刚还在洁净干燥的罐子里,还在堆着笔墨摆着画册的书案上,转眼已咫尺天涯,我在岸上,她们在水里。郁郁菲菲的茶香里,时光仿佛已经停止。而她们又是被我亲自拢着三根手指尖,捏起,放下,于是她们一个一个远了。我忽然想,她们也许是划着船,要去江南采莲呢。可是谁给她们唱着莲歌呢?此时,她们仿佛是怀着心事的小儿女,有的三五丛聚,依偎在一起,有的萍踪无依,仿佛天涯孤旅。但最终她们无一例外的沉入杯底,那似乎是她们的宿命。
很快,杯子里的水被绿意一点一点渗透,终于变成了带着橙黄的碧绿油亮的茶汤,宛如一截碧玉,而一片片叶子真的变回了碧绿碧绿的翡翠,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她们还没有离开茶树,她们生于高山长于幽谷,阳光和暖露水芳洁,连月亮都特别抒情和写意,她们在春风里笑在春雨里长。终于有一天,一些灵巧的素手把她们一片一片采下来,经过繁难痛楚的工序,她们成为了“绿茶”,那更像一幅画的名字。而今这幅画已展开,就静静地呈现在我的眼前,看着就让人沉醉,何况还有袅袅的茶香氤氲出来呢?
轻轻地呷一口,稍感苦涩,之后便有一股清香在口里弥漫开来,唇舌上、齿颊间全浸染了。徐徐地咽下,一脉温香的茶流又沿着喉管慢慢下行,一直流进了肠里胃里,于是全身都沐浴在她芬芳的气息里。同时,一丝甘甜缭绕在舌上,让人久久回味。渐渐地,你的心变得像水洗过一样,澄澈,宁静。苦而后甘,清香、滑爽、醇美,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人生的许多不完美,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此刻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不会在这时关心股市的涨和跌,焦心职位的升和迁,也不会盘算多购几套房产,谋划除爱人外再寻觅一二红颜知己。而实际上,如果你始终有一颗喧哗和躁动的心,又怎能品出茶的真好和真味呢?
林语堂有言:“茶需静品,而酒则需热闹”。所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上,酒气暂时掩盖了刀光剑影剑拔弩张的凶险,换了茶,则是一种愚蠢的不合时宜,是一种浪费,白糟蹋了一壶好茶。同样,易水之畔的壮士送别,慷慨悲歌,也只有酒做催化剂。“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都让人看到,豪气干云,牢骚太盛,太需要酒的抒发,而非茶的软语相慰。至于关云长的“温酒斩华雄”,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更是将酒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百姓喝茶是一种需要,和尚饮茶是一种禅,道士品茶是一种道,而文人饮茶则是一种文化”,我不是文人,也不敢以雅士自居,但茶已深深地融入到我的生活中了。“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正是我最初爱上茶的原因。喝得多了,便有了些许茶外的意思,觉得品茶也是在品味人生,人生也如同一片茶叶,须经历高温烘焙、揉捻,才能葆有茶的特性;冲泡时还要经过沸水的激荡、熬煎,才能释放茶香,人生大抵亦如此,经历一些困顿坎坷、辛酸磨难,才能成就一方风景,从而变得练达豁达,处处游刃有余,又能坦然面对世间一切,最终尘埃落定,云淡风轻。
细想来,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总是有许多不完满,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刻意追求得越多,最终失去的也就越多。所以,从品一杯茶开始吧,习练淡泊宁静的心境,涵养平和谦逊的心态,拥有一颗平常心,把人生当做一次短暂的旅行,“何妨吟啸且徐行”,不惊不喜,不忧不惧,“一蓑烟雨任平生”,那么你就能最终达到“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人生境界。
在熙来攘往的碌碌红尘,能够安静地坐下来,享受一杯茶带来的清香和宁静,怎么说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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