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不改名祸不更姓 ——留住地名的文化基因
地名,乃承载着历史文化信息和沧桑变化的形象见证符号。大到一座城市、一片山脉,小到一条街道、一个村落、一个巷口的名称,寄托着人们对乡愁乡情的追思和怀念。地名大多有特定的形象意趣和人情味,是乡愁意念中刻骨铭心的清晰记忆。例如,在来安人的意念中,金安、银安、天安、地安,听起来都没有“来安”亲切悦耳。地名因有着特定的自然、人文、历史之文化蕴藏而应该殃不改名祸不更姓,以保全其文化积淀。例如南京的莫愁湖之“莫愁”二字,是涉及梁武帝诗文故事而得名,历史烙印了“莫愁”,不容更改。我县半塔之一个“半”字特色出浓浓的地方历史文化信息,如若把“半”字换个最响亮、最优美的字,则不仅是画蛇添足之错,而且是愚昧无知之大错特错。 一个凡常甚至土俗的地名,同样是沧桑洪流中的一叶小舟,所载的都是可贵的史情文蕴。大城市的人文色彩相对要浓厚,其大大小小地名,通常都有着曲折斑斓的来历。例如南京号称六朝古都,其实加上南唐、明(初期近40年)、南明和太平天国,乃十“朝”古都,历经近2000年的繁华与毁乱交替,从而沧桑出许许多多深妙而动听的地名:雨花、栖霞、白下、紫金、下关等名称别致而优雅;朝天宫、大行宫、丹凤街、迈皋桥、鸡鸣寺、石婆婆巷等地名,雍容、纤秀、娟柔、历历然美不胜收。河北“邯郸”,则因其饱含丰厚的古代赵国文化的遗韵,而成为中国成语典故之都。据研究者统计,与“邯郸”有关的成语典故有1500多条,其中直接与“邯郸”的历史人物、历史故事密切相关的有200则。如纸上谈兵、毛遂自荐、一字千金、惊弓之鸟、破釜沉舟、黄粱美梦、……举不胜举。故而,历史不容“邯郸”这一古地名被随意更改。 因欧阳修《醉翁亭记》而得名扬名的醉翁亭、酿泉、深秀湖等地名,都乃千古不易者也!它们谐同“琅琊山”、“滁州”依附着“醉翁”二字在人们舌尖上频频铿锵跳动将恒久不息。同样,藤王阁因《藤王阁序》而闻名遐迩,唐初四杰之首的王勃这篇美文,将会使此阁永名“藤王”;岳阳楼也因《岳阳楼记》而扬名千年,它因作者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名句将会是恒久不衰的旅游景点。 来安县虽小,但资历却很老,建县2200多年以来,曾先后沧桑出的街巷、楼店、府苑、寺庙等各色地名,同样文蕴不浅,且大多古雅别致。如青龙街、搭搁巷、豆腐塘、花红园、百乐门……它们都是来安城的婆叟式名称,各自都有其生动曲折的来历。以青龙街和鼓楼为例:青龙街之“青龙”是指街的方位在老城之东(西曰“白虎”、南曰“朱雀”、北曰玄武)。“老城”包括500年前的先土城后砖城。《来安县志》载: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来安始建砖城,又载,明弘治十八年(1505)来安籍进士常道(后为御史、巡抚)的故第“无喧堂”位于青龙街。可知青龙街出现在砖城建立之前的土城墙(成化四年即1468年建)时期,可谓历史悠久。青龙街非商业街,似乎往昔邑人视青龙街为幽雅吉祥之地,古时的豪门大宅往往置于此街。笔者脉祖周濂(周球第二子)便豪宅于青龙街。此老街直至清末豪韵犹存,难怪美国前劳工部长赵小兰因其母朱木兰出身于此街,而对“青龙街”一往情深,念念不忘。鼓楼,又称钟鼓楼,虽然于数十年前便拆去,但据其功用(夜间报更时,平时报突来警事),可知其位置必然在城之中部域区。由于鼓楼乃古来城祥安益民之建筑物,人们始终难忘其身影,故而侨迁“鼓楼”二字以命名鼓楼街,以寄托人们的“哀思”! 吾邑乡村之自然村落的命名,既有悠古形成的特色,又有近古俗成的特色。首先是大小村落多有以“郢”字落尾而称“×郢”之特色(滁州市乃至江淮地域大体都如此)。如南谯区的汪郢、何郢、明光市的余郢,来安的杨郢、大余郢(以上都乃乡镇名)。村庄叫“×郢”(包括误“郢”为“营者”),比比然存在,举不胜举。这与古代的楚国曾一度称霸江淮地区有关。战国时期,吴与楚在江淮境内进行了长达百余年的拉锯战,后来吴国被越国吞灭,楚国得机东括而占领了江淮地区。楚军每占领一个地方,屯军之处皆以原楚都“郢”名之,一则是炫耀国之强盛,以资纪念,再则是东来的楚人,以此表达怀念原国都“郢”,从而寄托思念故土之情,以解渴对故乡的思念,由此“郢”字被使用至今。 在我县中东部域内,许多村庄命名很独特,把姓氏放在村名的最后,读起来别有韵味。这是由于家族繁衍必须另建村落所致。笔者家村由周郢到周大郢已600多年历史,在明朝的近300年内,族群人口数增长的幅度很小。至清康乾盛世之后,家族人口猛增,开始“分杈延枝”地向四周扩散,于周大郢四周另建村庄。新村名称后都带个“周”字,如旗杆周、瓦屋周、迪利周、螺丝周等。受其影响,近域内一些他姓的小村庄也如是命名,如桥头王、洪北刘、大树李、坝头孙等。如此命名维系了家族宗系脉络,可以使分枝出去的子孙不忘记祖宗,也便于族长管理。 随着城镇化建设的加快,农村旧的格局有了“面目全非”的巨变,使一些乡土传统的老地名逐渐消失,此乃目光短浅之无法弥补的损失。县城内消失的建筑物,还可以通过地名侨迁法聊以自慰,如开元观、鼓楼、顿丘山、八面塘、城河、庵塘等赫然风光过的景物,于上世纪50年代之后逐渐消失,它们的名称被侨迁成开元观巷、鼓楼街、顿丘路、八面塘巷、城河路、庵塘巷。而农村搞城镇式规划之后,新聚点则另取时髦名称,原来地名的郢郢庄庄,由于“土气”而未能被侨迁借用,它们必将随着时光的箭世而被“漂白”无痕! 一座城市的高度,不在楼有多高,而在于历史底蕴有多深。一个地域或城市,一旦那些蕴含着域粹式传统文化和人文精神的地名被迫隐退,该地域的历史文化精粹将大失风采。例如徽州改成黄山市,使得独具特色的徽商文化、徽式建筑的风格、文韵,徽式传统教育等文化基因元气大损,并逐渐淡化乃至丧失。何况黄山根本就不需要是“黄山市”才名扬天下,反而因“市”而庸俗了黄山,还连累了省台预报黄山市天气时,不能像其它市那样只报名称不带“市”字。何不尊重历史,酬合众愿,把黄山市改称“徽州市”,让“徽光”继续灿美华夏。由此当使我们深悟,老地名不宜随意更改,以免丧失地名中的文化基因而显得愚昧。明乎此,才是正能量寻梦之正道也。
作者单位:安徽来安县三中 电话:13093321368 邮编:239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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