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两湖布衣 于 2017-2-3 09:52 编辑
压岁钱 金猴摇尾去,雄鸡报春来! 忙活了近半个月的洗、晒、买,蒸、煮、烧,2017年的丁酉鸡年,在一场红红火火的春节晚会,和一宿不断的爆竹声中终于走来。坐在电视机前,喝着茶,看着节目,品食着老伴从超市里买回的各种小吃点心,惬意的生活会使你有一种感怀,我们遇到了一个好时代;想想自己的童年与儿子的童年以及过年,也会有一种感慨由然而生,那就是时过境迁,两种境界,两重天啊!中国人最在意的是什么?恐怕就是“年”了!每遇此节,那个千年不变,风雨无阻,牵动亿万游子的返乡大军,那些明知路途艰辛疲惫的异乡客们,都会拖儿带女,肩扛手提,不辞劳顿,不改初心,朝着他们各自的共同目标——家,匆匆奔去。难怪农民工的优秀代表王宝强会唱出“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来! 家!此时此刻,在每一个中国人的眼里,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字眼啊! 是的,回家过年。童年我们巴望着过年,那是因为父母在过年的那三天中,会放松对我们的管束。你可以不用去想那么多算术题该怎么去做,更无须去考虑那几篇作文又该怎么去写。尽管放心大胆,不用害怕地去找小伙伴们疯耍,即使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母亲也会笑着说“碎碎(岁岁)平安!”不会挨竹棍子的打。再就是吃到一年中极少能吃到的,少有的鱼和肉。那时的白湖条件艰苦啊!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放开肚皮吃,但那两片油润润的红烧肉,总是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固执地朝你鼻孔里面钻,你若不流口水,那就真的有点儿不合乎常理了。肉香着实诱人,少年时的我们,在有肉吃的年饭桌上,总是将那馋人的红烧肉留到第二碗饭的最后才吃,致于为什么,现在想来,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儿时的猪肉就是香,是现在的猪肉所无法比拟的。 再就是母亲给我们的压岁钱,虽然那时并不知道它的意义何在,但仍然急切地盼望着,因为初一早晨醒来后,那就属于我们的了。三十晚上吃过年饭后,母亲便从小到大依次给我们姐弟四人,每人的内衣上衣口袋里,塞进一元纸币,这就是我所期盼的压岁钱。为了这一元钱,母亲似乎在两个月前就在留意准备了,母亲像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首先要压缩日常生活开支,把那4元钱从紧巴巴的生活安排中挤出来。其次把那些比较新,无破损,品像好点的一元纸币刻意留下来,并将它们一点一点捋平压实,放在针线盒下压着,过两天如果遇到一个品像更好点的,母亲则会将原先预留中稍微次点的替换出来,这样不停的选、留、替换,母亲会不厌其烦地做上好多次。最能让我体会到母亲对压岁钱在意是,当我们玩够了,睡觉时,母亲还要挨个检查一遍,用手摸摸,看那一元钱是否还在我们的兜里,生怕被我们疯耍时弄丢了。母亲为生活所迫,不能不在意,要知道,那时父亲每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元,还有一个奶奶跟我们一起生活。四元钱几乎就是当年一个人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童年,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玩具,一根柳棍就是“枪”,几枝柳条编个圈,朝头上一扣就是“军帽”,我们可以把“战争”演到极致;童年,我们经历过没有电灯的岁月,每次在煤油灯下写完作业,鼻孔里全是黑色的;童年,我们没有听过收音机,就更别说电视了。大队部门前有个高音喇叭,我曾围着那根柱子仰头转了好几圈,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像人那样说话。但童年我们的精神生活并不匮乏,我们有图文并茂的小人书看,记得那时,一本便易的小人书只需要六、七分钱就能买到,贵一点的也不会超过一毛二分。所以,母亲给的那一元压岁钱,在我合理的安排下,我可以最大值地多买几本。这件事,父亲支持,母亲也不反对。所以,我家经常会聚一帮子满身臭汗,蹲坐不讲究,来蹭书看的小伙伴,我们经常是边看边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争论,偶尔也红红脸,最后弄到不欢而散。不过,没关系,当我有了新书后,谁想看,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我也会大度地让他们看。现在想来,很多知识,尤其是一些历史知识,都是从看小人书时受到的初级教育,只不过那是“粗耕”,知道个大概。后来上学了才有更进一步的了解,知道了完整的来龙去脉,算是“细作”吧。这其中主要得益于母亲给的压岁钱,所以我很感激母亲那些年给的压岁钱,让我年少空旷的心田春草葳蕤。 可惜的是,文化大革命中扫四旧,我那些小人书因多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谁也不敢留,都被付之一炬。至今仍清楚的记得,父亲允许我烧前再看最后一遍,于是,我是趴在灶门口,看了最后一遍二十一本的《杨家将》和十五本的《岳飞传》,看一本,往火塘里扔一本,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烧完了所有小人书后,小大人似的我,情绪也低落了好几天,那可都是用母亲给我的压岁钱,一年一年积攒才买下的呀!就这么一把火就再也看不到了。 当我第一次将这童年的记忆讲给儿子听时,从他那睁大的眼神和微张着的嘴中,我知道儿子似乎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爸爸,这个陌生的爸爸正在给他讲那不着边际的天书呢。这也难怪,儿子一出世,每月就有5块钱的政府独生子女费,每年的春节压岁钱,少则几十元,多则几百元,且是多方赏赐,还没上学前班的他,名下已有近千元的存款。至于买画书的钱,则另有开支,无需动用一分压岁钱。说到玩具,那就更是琳琅满目啦,仅小汽车就足以组建一个加强中队。就拿今年春节来说吧,早在元旦前,儿子就打来电话,说春节的班已排出来了,从年三十到初六,他要到一个比较远的基层所队蹲点,说是加强春运道路安全管理,春节就回不了白湖了。他妈妈一听就急了,“那压岁钱怎么给他们?”我说:“多大了,都娶妻马上要生子了,还什么压岁钱呀。”老伴一听不乐意了:“再大,在我面前他也是个孩子。再说是过年,他回不来,我们去,对,元旦我们就去,就这么定了。”瞧,没办法,谁让我是个赝品户主,只有遵命。 其实,压岁钱这个风俗,据考证起于宋朝,是由宋代的“压岁盘”演变而来的,据宋人吴自牧的《梦粱录》里记载:旧俗除夕夜,各家有小儿女者,用盘盒或器皿,盛果品食物,互相馈赠赐福。宫廷中的一些官员还特别隆重地向皇帝进献精巧的宵夜果品盒,这就是压岁钱的最早雏型。后来,食物逐渐被钱币所取代,“压岁钱”也就基本上取代了“压岁盘”,成为过年时长辈给孩子或晚辈的贺礼。到了清朝,“儿童度岁,长者与以钱,贯用红,置之卧所,曰‘压岁钱’”。就是说,年末岁首,长辈把钱用彩线穿连起来(指铜钱),放在床脚下,借钱币给小孩压岁。 压岁钱还有一个特别的用意,就是与驱邪避祟有关。我们知道,“年”是一种非常凶狠的恶兽,“祟”也是一种专干环事的鬼怪。每到农历正月初一,它们便会来祸害百姓,所以,人们就用放鞭炮,贴红门对子等方式来驱赶它们。你想呀,在“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子夜时分,小孩子们往往熬不住漫漫长夜,过不了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这时,长辈们则悄悄地把压岁钱塞在他们的枕头下面,若有年兽或祟鬼来犯,这些钱正可以贿赂它们,使孩子们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因此,中国民间也有把压岁钱称之为“压祟钱”。压岁者,压住年岁以求新年内无病无灾。这是长辈们心中的一种良好愿望。 民间旧时,对赏赐压岁钱,也有一些讲究,多以红钱穿钱盘成龙形,因此,有的地方把给孩子的压岁钱又叫“串钱”。近代,“串钱”早已演变成了红纸包,包一百文铜钱赐给未成年的晚辈,寓意“长命百岁”。对已成年的晚辈则用红纸包上一牧银元,寓意“一本万利”。货币改成纸币后,长辈则会到银行,特意兑换成票面号码相连的新钞,包成压岁钱给孩子,这也有寓意,那就是祝愿他们“连连高升”。不过,有一种现象却令人担忧,那就是时下,有些压岁钱越包越厚,红包也越给越大。据传有的“土豪”,已将房和车当作了压岁钱赐给晚辈。这就超出了“压岁钱”本身的含意了。 我还是比较欣赏清人吴曼云的那首《压岁钱》诗,他生动地描绘出孩子们在得到压岁钱时的喜悦和快乐: 百十钱穿彩线长,分来再枕自收藏。 商量爆竹糖箫价,添得娇儿一夜忙。 因为我就经历过这样快乐而又难忘的岁月时光! 现在的压岁钱,虽然在某些方面,已经大大地突破了古人的原意,但有一点仍然在延续着它的积极作用,那就是长辈对晚辈的一份慈爱,维系着家人之间的亲情关系。 父亲去世后,母亲靠遗属费生活,母亲的儿女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各自的收入,她也早已不再用为她的儿女们准备压岁钱了。但逢年过节,仍然巴望着我们能够回去,回到她的身边,吃一口她亲手烧的饭菜。多数情况下,母亲的期望都是落空的。现在,我也有了深切的体会,因为,自从儿子参加工作后,已有三个春节没能和我们在一起过年了,今年仍然回不来,我知道老伴想儿子,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想,老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和老伴都支持儿子的工作。 自从成家生子后,每年,每当旧历年年关来临之际,当我们在给儿子准备压岁钱时,我总会想起小时候,母亲为我们准备压岁钱的前前后后,点点滴滴,而回忆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有一份苦涩,一份温馨,让我终身难忘! 愿压岁钱,成为一种儿时最美好的回忆永存脑海! 愿压岁钱,永远不要再成为母亲为难的一种纠结! 愿压岁钱,只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慈爱,不要衍生成为晚辈们的一种过度奢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