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两湖布衣 于 2017-8-30 08:08 编辑
那逝去的往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父亲同许多叔叔们一道,响应毛主席提出的广大干部下放劳动的号召,率全家从白湖这座监狱农场要到淮北平原上的毫县去落户。当时我才上学。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父亲基于我到北方生活上的不适应和语言困难的考虑,怕影响了我的学业,走前决定把我留下,于是我来到了丘陵地带的巢湖北岸外婆家。 父亲因为工作忙,回老家的次数极为有限。这次是举家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往后再想回老家还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所以亲戚们都来与父亲叙旧话别。记得来人中最多的是舅舅和表舅,因为母亲在家是独生女。 送走众亲戚后,父亲对外婆说:又要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这孩子忠厚老实,有点木讷,估计将来个子也不会太高。我怕这一来一回地搬家,耽误了孩子的学习,将来怕是连媳妇都说不上呢。外婆说:这个你不用愁,他舅舅多,舅舅家丫头也多,到时我帮你拣(挑选)着说一个就是了。 懵懂不明事理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一切,也全然不知道家乡还有这么个陋习,那就是姑舅结亲,谓之亲上加亲。有了外婆的这句话,父亲在赴舅舅们家的送行宴时,已在心中独自留意目测那些内侄女了,并在心中圈定了一个。这些都是二十年后我已成家,父母亲在闲着唠叨家常时陆续说出来的。 时事沧桑,世道变化无常。谁知没过多久,我便回到了父母身边。七十年代中期又随父母从淮北回到了我的出生地,白湖这座监狱农场。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并于1983年结了婚,成了家。我和妻子都是监狱人民警察。当然妻子不是外婆帮我拣着选的家孙女,也不是父亲当年赴宴时心中圈定的内侄女。 我是长大后才知道有这档子无结果,且多数当事人都还蒙在鼓里的往事的。只知道这女孩长的白净漂亮秀气,人很机灵且勤快能干,按我们家乡的话说:这丫头没嘴没面的。好像和我同年,只是小月份。然而小小年纪就知道爱家护弟妹,帮舅妈干家务可是把好手呢。这是农村选媳妇最朴实的标准。至于她是哪个舅舅家的女儿,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可惜的是,当她长到十六岁时,却因一次肚子痛,乡间赤脚医生只给了两片止痛药,结果第二天,已是日上三竿,一向早起,从不贪睡的她没有起床,待舅妈发现后巳是全身冰凉,死于盲肠炎穿孔。得此消息,父母唏嘘不巳。 表妹去了。带着她的美丽、勤劳、善良和对生活的无比热爱悄悄地走了。像一朵绚丽的花,被上帝拿着在人世间晃了一下就收走了。外婆当年也许只是随口应答父亲的一句宽慰话,也许确实把自已的允诺放在心上,帮我留意过,但是否是这位表妹呢,现在巳不得而知。那位舅舅可能至今也不知道,有人看中了他的女儿。至于这位表妹,我想她跟我一样,更不知道自已无意识的单纯朴实曾让人对她留意过。 儿时表兄妹们在一起玩耍,是两小无猜的。那么多表姊妹,当年的模样早已被这么多年的风雨冲刷得模糊不清了。这位表妹的美丽、勤劳和善良只是父母不时地讲起,我实在忆不起具体的形象来。这位表妹后来被安葬于故乡的何处,不知道。但可以想象的是,年年坟头上的草,青了黄,黄了青,这么多年舅妈也不知道面对它要洒下多少伤心的泪水。 有了这么一段未实现的,或者只有父母心里设想的,后来才被我知道的,没有结局的往事,我为早逝的表妹惋惜。表妹与我能不能结发,那要看缘份。如果不是那并不能致人性命于死地的阑尾炎,如果不是当时乡村医疗条件的落后,如果不是那位医术不高的乡下赤脚医生误诊误事,表妹得以活到今天,就是与我无缘,她也该会有她自已的家庭,有她自已向往的生活吧?逢年过节她也会忙里偷闲地回娘家,给舅舅,舅妈带去几多欢乐,几多心醉啊!我们之间也会因表亲关系,相互惦记着,相互祝福着。 生命是多么美好,又是多么脆弱!我只能在心底为表妹祈祷:愿你在天堂里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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