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沙快雪 于 2012-6-3 08:10 编辑
“九·一三”林彪事件,是国人皆知的。当时,北线部队为防苏联入侵,全部进入一级战备。事发当年,我还是一名新兵。我所在的连队正在河北沽源县部队农场(卡路,南滩一带)收割胡麻(一种食用油料作物)。我清楚的记得,九月十七号夜间,劳累一天的我正睡的深沉,被骤然响起的紧急集合号惊醒。我迅即按军人应有的敏捷作出行动反应,麻利的武装起来。原以为只是常规演习,孰料连部通信员气喘嘘嘘的急步跑来口头通知“人走家搬,片纸不留”。各班排很快整装跑步到连部所在地卡路集结,连长点名后,全连牵着马,拉着炮,驮着重机枪,携全部辎重,实行灯火管制,披寒星,趁夜色,急速向既定目标段木埌阵地挺进。当时,我连是团直机炮连,没有机动车辆,重火器只能用马车拉,轻武器则全靠官兵肩背步行。部队在夜幕中急行军六十多华里,按规定时间于次日凌晨到达沽源县小厂埋锅做饭,稍作休整。 九月十八日早饭后,部队陆续向阵地攀登。我连阵地有两座山头,分别是28号团指挥所阵地,海拔1836,3米和27号二营指挥所阵地,海拔1825,6米。这一带的山统称大马群山,属赤沽两县交界处的坝上地区。我部阵地就处在坝头,冬季很冷,气温低到零下二十五度左右。当时我在团直机炮连一排二班任“八二”迫击炮瞄准手,上山时身上需要背负背包,米袋,水壶,瞄准镜等物,肩上更有沉重的迫击炮身管,总共有三十多公斤。当年虽然年轻,但负重六七十斤攀登高差一百五十多米,坡度达六七十度的山坡时,还是累的大口喘着粗气,真是挑战极限了。把第一批随行物资送上山后,还未喘过气来,转身冲下山扛炮弹。一箱接一箱沉重的迫击炮弹,硬是被战友们用革命的热血和顽强的身躯运上了阵地。 进入阵地后,首要的工作当属抢修工事。首先构筑火炮阵地,挖战壕,掏猫耳洞,以及支帐篷,搞伪装等。我排共有三门炮,阵地构成圆形的盆状,紧靠二十七号阵地主峰,长城烽火台南側二十米处的坡地上。居高临下,避风向阳。训练间隙,伫立峰头,俯看群山奔辏,长城逶迤。远眺坝上高原,一望无际。秋风萧瑟,寒雁高飞,眼见水瘦山枯,深感这山上远寒于山下,战士已觉衣单了。 基本阵地构成后,部队旋即转入紧张的战前训练。我在这次战备行动中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很投入,也很快乐。因为是一级战备,炮是昼夜架着的,炮弹箱始终是打开的,连炮弹的引信也是拧在弹体上的。可有些新战友胆小,见弹发抖,更不敢拿引信往炮弹上拧,还有个别战友因此被吓哭的。我好象就没怕过,多次包干此活,乐此不疲,以至有时把全排拧引信的活都拦下了。为了提高自身快速反应能力,在发现敌情时能立即投入战斗,我擅自对我部防御拦阻射击的五个目标(水泉,五道沟,白菜沟,小厂,卢梨洼)进行精确测距,然后绘制详图,编出序号,标定炮目距离和射击诸元。不想这事被二营营长刘连生发现,他十分惊喜,对我大加赞扬,当着排长白秋民的面说我机灵有心计,要好好培养(次年二月,我便被定为干部苗子,送到沧州军教队培训)。好象就在那几天,连队在阵地上开会,宣布给我营嘉奖一次(下山后又给一次营嘉奖),并宣布我为代理副班长。自当了这个代副班长后,还真给我加了担子。让我每天夜间带一名战士在二十七号烽火台下的猫耳洞里值班。这个战士叫葛文禄,是我同年入伍的同乡战友,一个村的。这个猫耳洞只够两人半卧,壁上挂个小马灯,洞口披块方形战士雨衣。只要人稍作翻动,洞壁上的沙子便流了一被窝。但那时好象未觉得多么苦,更没有什么怨言,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的,本份的。 连部和大量人员住在指挥坑道里,这个坑道也是有我部上半年参与施工的,洞内尚未完全竣工,漆黑一片,仅用几盏马灯照明,让人压抑而昏沉。如果你从洞内走出,你会感到外面的光线异常强烈,刺得你不得不捂住眼睛。 在山上最感困难的就是缺水,每天派战士下山到四华里外的五道沟去担水。为了节水,战士每天早上只供两漱口缸子水,用于刷牙和洗脸。想擦澡是不可能的,以至我每天躲在猫耳洞里,就着阳光把内衣脱下找虱子,现在回忆此事仍感头皮发麻。 对于这次战备,我曾写过一首诗: 高天滚滚起风云,京都有事石破惊。 三军义愤忙战备,十分情迫急调兵。 营中号角声声紧,道上车马匆匆行。 布防故垒严以待,夜夜枕戈到天明。 十月十六日,部队接到撤出阵地的命令后陆续下山。我连下山后先驻扎在一个叫水泉的村子,并立即着手忙过冬准备。战士们在训练之余被分派出去拣干牛粪,战士们称其为“牛尾巴矿”用于烧炕取暖。此事在我后来编写北京军区守备第四师《师史》时还提到(这部《师史》是由我独立一只笔编写的,我为此负出的心血一言难尽。)并记录了一段顺口溜:“牛尾巴矿,烧起来旺。一天捡两筐,烤火做饭不用慌。”可春节前,部队又接令转移到坝下红泥滩村驻防,这无疑又是一阵忙活。我班被分住到一户姓义的教师家住。房东大哥大嫂厚道热情,待我们如亲人,尤其经常在别人面前夸奖我。班长叫王树庆,北京大兴县红星中朝友好人民公社旧宫村人,六八年入伍。班长长的象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李勇奇,因此他很自豪,也乐意担当这个角色,每天必然让我拉琴拌他唱李勇奇的段子,自得其乐,乐此不疲。更让人捧腹的是这个班长爱放屁,正好本班有我一个同乡战友叫刘永林,他也爱放屁。这两个屁精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每天总要切磋一番屁艺,谁也不服输,经常为争一屁输赢挣得面红耳赤,且全班助阵,摇旗呐喊,煞是热闹。 直到这期间,部队才知道林彪事件,对于林副统帅出事,我们一时难以理解,但部队自此却展开了没完没了的大批判,即使在开饭时,战士们也在争先恐后的念自己写的批判稿。 感觉这段部队生活很愉快,也很充实。尤其是连队成立文艺宣传队,我也参与其中(主要拉二胡,有时也上节目),每天吹拉弹唱,时而送戏下乡慰问演出,演员道具一马车拉着,欢快的奔驰在山间大道上,成为坝上高原一道独特的风景。 以上文字是从旧日记中摘出,碍于篇幅,余者数页不再赘述。
就是这个阵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