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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4 10: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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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糁不是啥,”李同志忍住笑解释说,“这可是俺们这里的一道特色美食,一种好喝的汤。听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郯城,感觉很饿,喝了当地人常喝的一种汤后龙颜大悦,问这叫啥?当地人错以为金口玉言的皇帝给这汤就赐名叫糁(啥)了呢……”
“老辈人都是这么讲的,”虎子娘也止了笑附和道,“俺们这里不少人都会做,就是它要有肉才行,还需要许多调料,真要做出地道的糁可不容易。”
“俺娘做糁是俺们这里做得最好的……”虎子抢着插话,“没肉,这不是有肉罐头么。”
“这倒是呀……”虎子娘一脸欣喜,“将就做也成,就是熬的时间长,兄弟们能等吧?”
“啥汤,糁汤,好!”听了他们三人你来我往的介绍,排长逐渐明白这个“糁”是啥了,只是他并没有立刻表态,“哦,嫂子,还请你稍等!这个我还得先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
“征求意见?”李同志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就吃个糁又要开会?”
“排长你也是——”六子突然喊道,“大伙都听到了吧,嫂子要用罐头给咱们做乾隆皇帝吃过的糁汤,哪个不乐意呀?”
“对,”老邱也乐呵呵地跟着嚷起来,“能吃上皇帝吃过的美食,哪个不同意那就是呆子了——弟兄们,咱们都同意吧?”战士们欢呼雀跃,没有一个反对的。
“好玩,”虎子在一旁看着开心,自言自语,“跟你们在一块真热闹!”
“好玩吧,”排长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似别有用心,“俺们在一起都是这样个子 ,这才真叫‘有福同享’呢。”
“是呀,”虎子不无羡慕,“这个俺早就看出来了。”
“呵呵……”排长又向虎子诡秘地笑了笑,忍不住过去朝他厚实的后背上拍了拍,却没同他再答话;反倒转过脸去,热情地跟他娘说,“那个,嫂子,俺们就‘糁’了,只是又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虎子娘急忙摆手,自谦道,“这也跟熬粥差不多,真的不忙。”
“那好,老邱、六子,赶紧把罐头全拿过去,顺便帮着嫂子给撬开了,要吃这玩意还挺费劲。”排长当即布置,再次诚心诚意地跟虎子娘说,“嫂子,你们的那盒(听)就留着吧,哦,李同志你也有一盒,是连长特意带给你们的。”他示意六子将另一听罐头拿给了李同志。
“那不成,”李同志始料未及,“那是上级给你们的慰问,俺哪能要?要是要了,那俺不就和那个通讯员一个样了。”
大伙全被逗乐了,老邱却适时自嘲似的插话道:“李同志,你是害怕我到你们区长那里告状吧……没事,你这跟小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不但不会告状,反硬要你拿着呢。”说着便从六子手里夺过那听罐头,强行朝他的怀里塞,边塞边小声嘀咕,“你要是不拿着,虎子家不是也不要了?”
与此同时,虎子娘俩也正为此同排长争执,李同志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把罐头攥住贴在胸前;又在老邱的“威逼”下,向他们母子俩喊话,“那个,谁,你们就拿着吧,俺都拿了。”但喊过话后,他还是惴惴不安地贴着老邱耳语,“俺还是觉得这样不妥。”老邱已不再管他,复去帮助排长,最终让虎子娘俩也接受了才罢。
做糁的场面煞是热闹,老邱和六子各带着两名干净利落的战士来为虎子娘俩帮忙。六子指挥两名战士撬罐头,罐头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从中倒出来一整块浅红色的肉,十分细腻,却不像平常见过的牛肉。大伙很是稀奇,胡乱议论。
虎子娘也凑到肉前闻了闻,一下子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这美国人真会吃……俺正愁着这调料不足呢,正好这肉的香味挺厚重,那糁做出来的味道就会好多了。”接着,她便叫一名战士把这些肉块全切成小细粒,自己则去淘洗麦仁。之前,她已让老邱他们往大铁锅里添了大半锅水,开始烧火了。
待水烧开,麦仁早已淘洗好,放在瓦盆里浸泡着;罐头肉粒也都切了出来。虎子娘便将它们全放进滚开的锅里,配上葱、姜沫,红辣椒面和盐等调料,用一把大铜勺不停地搅动,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结锅底。等锅里的再次沸腾时,停止搅动,先盖上一个用高粱秆编织成的小锅盖,刚好平着水面;上头再盖上一个大木锅盖,用抹布塞住缝隙;同时,灶膛里面的火也也慢慢减弱,漫长的熬煮过程开始了。
这间隙,虎子娘让虎子到自家的菜园子里挖些香菜来备用,六子要陪他一起去,他非常乐意。菜园就在他家院落前面的洼坡处,并没有多大。现在不是适合蔬菜生长的季节,天寒地冻,几乎一片枯黄,但在他家菜园里依然有一抹泛紫的绿意,那便是傲雪凌霜的香菜了。他俩带了只小篮子,倒不是竹篮,向虎子打听,才知道它是用柳条与金银花藤子编织的。虎子用小铁铲利索地挖菜,六子就不停地往篮子里装,不一会儿就装了半篮,够用了。
“六子叔,”行将返回时,虎子有目的地试探六子,“你说当兵好吗?”
“六子叔?”六子有些受宠若惊,“我才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叔?”
“你喊俺娘嫂子,我当然要喊你叔了。”虎子很无邪,亦执着,“你快跟俺说,当兵好吗?”
“那我以后就不喊你娘嫂子了,你也不用再叫我叔,”六子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十分亲切地望着他笑,“我喊你娘嫂子只是随大伙的官称。”
“那也是,但你不能跟俺娘说我不喊你叔了,”应该是年龄因素,让两个年轻人的情感迅速拉近;虎子并不虚情假意,“俺俩知道就行——你快跟俺说,当兵好不好么?”
“当兵嘛……那要看当什么兵了?”六子故意卖关子,“当国民党的兵恐怕不行,他们官兵不平等,大官压小官,老兵欺小兵……可我们的部队就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你不都亲眼看到了。”
“就是,俺看你们干什么事情都要开会、商量,怪好玩的。”虎子若有所思,“主要当你们的兵是打那些坏蛋、王八蛋的!”
“那当然,”六子洋洋自得,恨不得将自己所了解的大道理全都倒出来,“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推翻这万恶的旧社会,建立一个没有人欺负人、人人平等的全新世界。”
“你俩在那嘀咕啥呢?”这时李同志正巧出门,看见他俩便吆喝起来,“不要偷懒呀,干事麻利点。”说完他乐呵呵地走了。
熬糁需要很长时间,且此刻只须慢火细炖。虎子娘将香菜洗净切成碎沫后,便让战士们全回去休息,耐心等候。虎子已然同六子成了好朋友,六子邀他一同回去玩,他娘乐见其成,自然不反对。
看到虎子来了,大伙都很热情,排长要拉他到自己的床上坐,可他更喜欢一屁股倒在六子的地铺上,排长也不勉强。六子显然要表达自己是“东道主”,忙这忙那,向虎子极献殷勤。他先拿出战利品行军水壶请他喝水,虎子说不渴。他又向他展示自己的武器美式卡宾枪,得意地说:“我们排里就两杆……这家伙厉害,排长就是被它伤着的,所以排长不用它。”
“看给你显摆的!”老邱不甘示弱,“虎子,你知道不?他用那枪一开始还是我教他怎么使的呢。”他边说边熟练地将另一杆卡宾枪拆下、装上,做保养,故意弄出清脆的“咔吧、咔吧”声。
“你老同志——谁能同你比呀?”六子绵里藏针,“就是排长对你也另眼相看。”
“那也是我经验丰富,”老邱毫不客气,反而抬起头问排长,“是吧,排长?”
“虎子好不容易过来玩玩,就听你俩谝了。”排长并没有正面回应他俩,倒笑容可掬地向虎子招手,“过来,虎子,要说枪,还是这大家伙。”说着,他走到架在那矮柜上的机枪旁,随手抓起枪把作扫射状,“哒哒哒……这玩意可就我玩过——当年我一当兵,我就给我们连长扛机枪,他那时也是排长。”
“这确实,”老邱终于不倚老卖老了,更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谦和,“我虽说比排长大几岁,可资历没他老,我入党还是他给我当的介绍人呢。”
“都是干革命工作,什么老不老的?”排长实际上在侧面批评老邱,却当作笑话说了,“若说老,那旧棉袄倒老,我们怎么都换上新的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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